她的爪子,也伸的太长了吧?这完全不符合瞿凝之前见过的那位四姨太的形象啊:谨小慎微,不多做一件事,不多行一步路。
毕竟,后宅女子把自己的亲属关系网铺到夫主的下属身上,这种事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受忌讳的。
更不要提,林氏她不过是位四姨太而不是明媒正娶的唐夫人,竟然敢把爪子伸出后院,那更就是大忌中的大忌。
但瞿凝心里,却隐隐有种说不出的猜疑:那位唐家后院的真正主宰,唐家后宅女子身家性命的寄托者,唐大帅,他对此是否当真一无所知?
姜氏没多久就到了。
瞿凝让侍女给她搬了个绣墩坐下,开门见山的把她查到的事情一说。
姜氏今儿个的脸色比之之前稍稍好了一些,虽还是形容憔悴,面容焦黄,但却少了几分焦躁不安,这会儿听瞿凝一说,她却有些不敢置信:“这……少夫人……”面上显出了几分焦急和忧虑来,“这可该如何是好?”
“有什么可如何是好的,”瞿凝笑了一笑,“咱们要做的事儿,本就和她的身份毫无相干,不管她有什么样的亲属,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唯一的身份,就只是那个男人的外室。我还就不信了,那位四姨太敢站出来帮她撑腰不成?”
“可……”姜氏犹豫着:“可夫人,会不会让您难做?”
“哦,这个啊,”瞿凝摇了摇头,“四姨太终究只是四姨太而已。看在辈分和唐大姐儿的份上,我要敬着她一分,可这也就仅仅局限于后宅的事情,至于你的事儿,她本就不占理。何况,四姨奶奶什么身份?她连随意跨出唐家大宅的权利都没有……到底是不如我便利的。”
姜氏却到底有些忐忑不安,瞿凝心里明白:姜氏是怕给她添麻烦。
她拍了拍姜氏的手,别的没说,只安抚的对她说道:“云夫人,你别以为你的事情只是关系到你自己。我那天按着你给的地址一家家的去走访了,你这样的情况,并不只是发生在你的身上。我精力时间有限,不可能一位位的帮过来,所以如今,只好借你的事儿做个榜样,说实话,我也是有我自己的私心的。”
姜氏一愕抬头。
“法律对我们女人不公。”瞿凝叹息道,“世俗偏见,对我们女子不利。而制定法律的,偏偏全是男人。云夫人,你若是能跨出第一步,我就能集结力量,一步步逼着国会去把法律条文修改,但若没有你的这一步,法律已有偏私,日后那些男子便更加肆无忌惮,或许日后少帅要和我离婚,也不费吹灰之力吧。”
姜氏震惊的看向她,脱口而出:“可少帅不是对您言听计从么?”
瞿凝就把她先前对宝琴说的一番话又对她说了一遍,姜氏面色渐渐坚毅起来:“好,少夫人只管说,我必然一一遵行便是。”
姜氏这头说好了,她刚一离开,瞿凝便沉了脸,想了一想,她带了人,前去找四姨太。
时值下午,四姨太如常一般在院子里绣花。
林氏做的一手好绣活,那手绢上的猫咪活灵活现,除了眼睛还未绣完未得神韵,整只猫咪的身体,已经展现出了十分活泼的形态。
瞿凝将手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旁边的小丫头自然不敢出声,便由着她站在一旁边看着林氏飞针走线。
瞿凝看得出来,四姨太是全身心的在那里做绣活,那股子投入,是装不出来的。
心神不乱,凝神静气,就连她在旁边看了许久,也未察觉到。
这样的四姨太,真的会是一个有野心到要把爪子伸到外宅的女人?
瞿凝心里,隐隐有了另外一种猜测。
她看了好一会,没惊动四姨太,只把门口的小丫头拉到了小院门口。
“四姨娘的绣品,我很喜欢。”她笑眯眯问道,“只不知道,四姨娘这手好绣活,是师从何人?”
小丫头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她一眼。
林氏的绣活虽好,但和宫中的绣娘比起来,应该还是不如的吧。
这位少夫人可是公主,她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只是她却不敢说话,欠了欠身回禀道:“其实我们姨奶奶未嫁的时候就已经做的一手好苏绣了,据说是家传的。后来大姐儿嫁去了南方,大帅来我们院子又来的少,姨奶奶多有闲暇,便开始频繁的做绣活打发时间了。”
瞿凝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就更有了底,只是为了确定,她便对这小丫头笑了一笑:“你可有姨太太平日做的绣样,拿来给我看一看可好?”
四姨太平日做的绣品,足足堆了几个箱子---实际上这些虽是四姨奶奶打发时间做的,但阵脚精细,件件精致,数量又多,小丫头想着,给少奶奶看看也是不妨的,便去拿了一些来。
瞿凝一看就更证实了她的猜测---看样子这巨大数目的还是四姨太最近做的,她的时间大抵都是花在这些绣品上了。
瞿凝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进去和四姨太寒暄了几句,半句口风也没漏,聊了好一会绣花之类的女人话题,就笑吟吟起身告辞了。
☆、第37章草蛇灰线(2)
晚上唐少帅回到家里,两人循例*过后,唐终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抚摸着瞿凝汗湿的背脊。
夜中宁静,四周无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确定了你身边的内奸是谁了?”
距离他跟她说起这件事已经有了些时日,假若她依旧没有弄明白,那么他说不得就得越俎代庖了。
“嗯。”黏湿的身体互相贴着,其实说不上舒服。但他的带着粗茧的手指,抚摸背脊的感觉却十分舒适,瞿凝便眯着眼睛没有急着爬起来要水,在这个男人一贯粗犷的床上作风来说,此刻的温存倒是十分难得,她嘟囔着低声回话,“先留着她吧。”
唐少帅似乎微微蹙了蹙眉头,手上动作一顿:“为什么?”
瞿凝抬了抬细密的长睫,眼中波光一闪:“如果是少帅你,会怎么处理?”
特特的喊了他“少帅”,此刻她便不是以妻子的身份在询问丈夫。
唐少帅微微一愕,回答却并未迟疑:“若触及底线,杀了就是了。若只是传递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逐出去便罢。”
“所以少帅你不是一个政客啊,”瞿凝微笑着抱紧了他的手臂,嘴角的笑容甜而糯,“你且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那些人挖了个坑要她往坑里踩,她已经稍稍失了一回足---假若就这么简单的把这坑填平了,而不是引诱着挖坑的人自己也掉下去,她这个亏,岂不是白吃了?
“不会不舒服么?”唐少帅皱眉问她,“连在家里也要做戏。”
瞿凝闻言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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