痍上官清凌忍不住失声尖叫。

空明子在方寸天外布下的禁制无人能冲破，除非他这个布禁之人已然一命归西，禁制自然消于无形。

也许他自知尹千缘下了格杀令，他今日无论如何在劫难逃，将生路留给了自己爱徒，留给了旁人，自己与这些死士同归于尽。

方思楚双腿一软，呆呆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面前堆积成山的尸体。“师父”他口中喃喃，四下里漫无目的地盼顾，却始终不见熟悉的身影。

就连尸体都不见。

此时的九嶷山当真是一片死寂，再没有死士的呐喊厮杀声，一时竟叫人有些不习惯。

就连素来喜欢凑热闹的流颜都沉默不语，没发出半点声响。

“师父”方思楚忽然眼前一亮，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在两具死尸之间翻找着，终于确信了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一片残破的衣布，上面染满了血迹，却依稀能辨出是空明子今日穿的那件长衫。

方思楚如获至宝地将这残破不堪的碎布紧贴在自己胸前，终于嘤嘤地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他用力压制着自己的抽泣声，却压制不住心中一阵阵翻涌起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方公子你节哀。”上官清凌知道这句话全然于事无补，但她也实在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过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方思楚的抽泣声终于渐渐停了下来。对于他的痛怀，秦轩皓和上官清凌感同身受他们也都是刚刚失去了敬爱恩师的人。一时间三个人静静无语，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更是显得诡异阴冷。

“不管怎样，今日在下要代师父谢过两位救命之恩。”方思楚转过身来，朝着他二人就要下拜，秦轩皓和上官清凌连忙扶住：“公子不必多礼。”

“上官姑娘，我要送师父回故乡归葬，”他的表情异常郑重，仿佛手中握住的绝不仅仅是一块残布而已。“恕在下先行告辞了。”不知为何二人有种感觉，方思楚仿佛在这短短的两日之内有如换了个人一般，过去那几分极不成熟的稚气大是消减，似乎真的有了几分独当一面的气概。

“方公子”上官清凌忙道：“我答应空明子前辈尽力保护你，此时魔门中人定不肯轻易善罢甘休”

“姑娘费心了。”方思楚淡淡道，“生死有命，堂堂七尺男儿若要女子来保护，那才是有负师父之托。”他不待上官清凌回答，转身便要走。“对了，”他忽然又回过头来，“师父答应要给姑娘的东西，应该在方寸天中，姑娘仔细找找。”

“方公子”上官清凌赶上前去，“方寸天是前辈要留给你的，你”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方寸天便送给姑娘吧。”方思楚微微笑着打断上官清凌，“我相信这是师父的心愿。师父希望的，是我有一天能青出于蓝，而不是守着他的成就坐吃山空。”他缓步向山下走去，声音随背影一同渐行渐远：“方寸天在我手中，只能是羁绊。”

“方公子”上官清凌又叫了两声，方思楚却再没有回头。

“我们不能不管他，否则如何对得起空明子前辈的嘱托”上官清凌说着就想要追上去。

秦轩皓道：“他一时不想要旁人插手，让他安静些吧。我们有要事在身，硬要跟着他，只怕反倒是连累了他。魔门连遭重创，尹千缘自顾不暇，暂时应该不会发现他逃脱。”他望一眼远山苍翠，晨曦已从天边微微露出端倪，“若是过了今天我们还能不负所托，再去寻他吧。”

上官清凌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出来之后，方寸天也不见了踪影。但她刚刚心念微动，却只觉自己眼前一闪，转眼竟已身在方寸天之中。

片刻秦轩皓也闪身进来，看了一眼面前宽阔的殿室，叹道：“空明子前辈炼器之术天下无双，果真叫人佩服。”

“空明子前辈说于修真界大有裨益的东西，却会藏在哪里”上官清凌左右打量，这殿室极大，却是空空荡荡，除却几根高大的柱子，房中摆设除了中间的牙床轻缦，便只有一只香案而已。

秦轩皓略一沉吟，走上前仔细查看那香案。香案乃是木料雕刻而就，却看不出是何种木料，奇香袭人，幽魅沉静，叫人神清气爽。他伸手轻轻抚过香案，只觉面上光滑如玉，细腻如脂，竟不见半点木纹。

可是香案上下没有任何物事，秦轩皓俯下身看了看，底部也没有异常。

上官清凌转向了那张寒冰玉牙床。她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床上绣锦罗帐，轻纱如雾，感觉得出清雅灵溢，然而温润有几分透明的色泽，却看不出有什么深藏的暗号奇文。她甚至伸手揭开了床上的玉枕锦被这是偌大一整块白玉，没有半点人工拼凑的痕迹，足见其弥足珍贵，千万年恐怕只此一尊而已。只是白玉光滑净澈，却是空空如也。

上官清凌有些失望，这殿室不过如此而已，空明子说的东西会藏在哪里

流颜四处晃了晃，很是不满地撅着嘴：“这老头子藏东西也不告诉别人，这叫人如何找得到。”

中间伫立着的几根柱子光亮如新，更是看不出有人工雕琢过的蛛丝马迹。上官清凌低头沉思，忽然目光却落在了自己脚下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俯下身去，伸手轻轻摸了摸牙床底部。

流颜却抢在了上官清凌前面，嗖的一声便钻到了床下。随即她忽然爆发出一阵欣喜的叫声：“小姐这下面有东西”

其实不用她说上官清凌也感觉到了，她触手所及的地方有凹凸不平的雕刻之痕，像是一幅镂刻的图画。

“轩哥哥”上官清凌的声音难掩激动：“下面”

秦轩皓赶过来也俯下身查看，流颜哪里等得及，从下面用力一推，索性将整个牙床都掀了起来。

这片寒冰玉的底部不是什么图画，而是一方硕大的碑文，然字迹清晰崭新，精雕细琢，工艺不输了任何皇家御用之精。这般天下无双的手艺，雕刻出来的虽然不是摄人心魄的瑰丽图画，上面的文字却也足以让人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