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此刻再问也是只言片语，徒增更多疑惑而已。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天马一声长嘶，马车堪堪停了下来，只听一个女子声音道：“有劳北星天君了，天帝已在九乾宫等候。”

车门打开了，只见外面并排站着两名年轻女仙，皆是一样的服饰妆容，手中挽着一支并蒂莲花。北星天君当先跳下车去，秦轩皓和上官清凌下车的时候，两名女仙屈膝颔首，恭谨一礼：“恭迎玉轩仙君、清瑶神女。”伸手扶上官清凌下车来。

她们脸上的恭敬之色和殷勤动作让上官清凌颇有些不自在，转头去看北星天君，他却斜着目光微微轻笑着，似是恶作剧一般。

面前是高耸的白玉石阶，一眼望上去，顶上云雾缭绕，紫气氤氲，朦胧之中透出一座三重庑殿檐顶的恢弘宫殿，雕栏玉砌，攒角飞檐，金顶华光如日，更是占遍了整个视野的秀色，让人颇生出些高处不胜寒之畏。

“走吧，”北星天君已经率先踏上了玉阶，笑道：“天帝也是你们的老相识了，不必害怕。”

“仙君，我们并不懂这仙界的朝见之礼”

北星天君回过头来，一脸诧异地看着上官清凌，笑道：“清瑶神女也知道要讲礼数了。”他说话间前面领路的两名女仙也转过头来，轻声笑道：“神女不必拘谨，当年还在仙界时天帝早已说过，清瑶神女可以不必拘于礼数。”

言下之意，自己从来就是个目中无人，不讲礼数的神女上官清凌又觉得自己脑子里嗡了一下。

“我差点忘了，这一世你们一个是礼部尚书之子，一个是兵部尚书之女，”北星天君笑道，“放心吧，仙界不讲那凡俗间三跪九叩之礼。”

说话间高高的玉阶已到尽头，站在这声势浩大金碧辉煌的九乾宫之下，更觉其高华恢宏。先前的两名女仙在门外站了，另有两名看上去级别更高的女仙上来引了他们，朝正殿大门走过去。

大殿正中上方端坐着一名锦带华袍的男子，一张脸线条刚硬，看上去很是肃穆威严，却有如戴了一副面具一般，统统都是模具似的表情，也看不出年纪。他旁边还有一位同样妆容雍华的女子，脸上竟也是同他一样的模具，两人这般高高在上地一坐，倒是珠联璧合。

他们之下分列两排仙君，一个个都低垂着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在秦轩皓和上官清凌走进来的时候，有几个人抬起头看了看他们。

“参见天帝、天后娘娘。”不用北星天君提醒，他们也能猜出面前这两个人是谁。

这句普通的话却让周围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更多的目光朝上官清凌投过来，隐约听见一两个声音：“清瑶神女好像变得不一样了些。”“嗯，以前见了天帝都从不行礼的。”

上官清凌假装听不见，心中却忍不住暗暗叫苦。

秦轩皓没说什么，却悄悄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天帝起身走下来，淡淡道：“玉轩，清瑶，你们回来了。”

这声音不带什么特别的语气，就像是在普通不过的闲话家常一般，上官清凌却如遭雷击般地全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天帝，半晌才失声道：“你你”

“怎么”天帝眉毛一挑，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那个声音”秦轩皓感觉到上官清凌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声音也有些变了调：“原来那个声音是你一直是你”

“清儿，你是说那个梦里一直问你后不后悔的声音”秦轩皓低声道，他也忍不住抬起头多看了天帝两眼。天帝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冷漠，就连他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也像是模具中挤出来的极不自然的线条。上官清凌没有回答，但她的表情已肯定了秦轩皓的话。

天帝没有多问，而是淡淡一笑：“看来你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清瑶，我问你，你说上界为仙如何”

上官清凌看了天帝一眼，却没有回答。天帝似是看穿了她心思，道：“你但说无妨。”

“长生不死，天地同寿，固然值得羡慕，”上官清凌的语气却平平淡淡，听不出来半点羡慕，“只是千万年不变，更不知恩怨情仇为何物，未免寂寞，所谓为仙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此言一出又是一阵举座哗然，天帝也紧盯着她，她却迎着天帝的目光，仍然满脸倔强。

“玉轩，你呢”

秦轩皓淡淡一笑，道：“见解略同。”

这回旁边有仙君开始摇头，向他二人投来的目光中似有些怜悯。

“你四世轮回，尝遍爱恨离苦，”天帝看看上官清凌，又转向秦轩皓，“你在异界地宫中独守千年岁月，孤寂千年，竟还是不改初衷，还是给我这样的答案”

“四世轮回，从来不曾有一刻后悔。”上官清凌淡淡，全不理会周围的一片惊诧。秦轩皓看了她一眼，也仍握着她的手：“黑暗孤寂了千年，才知道所谓永恒皆是过眼云烟，若不能得一心人，千万年长生亦是徒劳庸碌。”

天帝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目光只是不断在他们二人脸上游移。良久，天帝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北星天君，看来咱们又白忙活了。”

北星天君在旁一笑：“还是让他们做自己该做的事吧。”

“不错。”天帝点点头，“不过在这之前要先让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份。”他说着伸出两只手，指尖隐隐分别有两道光晕，却停在两人额前，轻声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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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此情可待第一百二十九章思卿卿不知

两人依言闭上了眼，手中却不约而同握紧了彼此。如果此刻有人知道他们心中其实也有些微的畏惧，便是彼此。如若此刻有人能让他们都有面对这畏惧的勇气，自然也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