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你们定然会后悔。”柳无意看着上官清凌，脸上表情很是冷峻。“不过今后你们若肯回头，看在遥天柱的份上，无忧城仍然会给你们一个机会。”

上官清凌哂笑一声：“多谢了，不过这就不劳费心了。”她说着踏上飞剑，手上微微一发力，那清冷的冰凌长剑铿然碎成了千百冰渣，蓦地在上官清凌手中绽开来，柳无意忽然一阵恍惚，只觉得这情景竟有种说不出的惊艳。上官清凌在这冰花之后微微一笑，回过头催动飞剑消失在了柳无意的视线里。

她的飞剑靠近遥天柱时，只见秦轩皓守在当地，脚边的大理石板已经轰然大开，一条漆黑幽深的地道豁然出现在眼前。上官清凌收起飞剑，探身向那地道中望了一眼，微笑道：“这下面看起来没有城中这样好呢。”

秦轩皓也微微一笑，回头环视了一番这里金碧辉煌的宫殿。此时旭日初升，天边一抹艳红洋洋洒洒地铺展开去，翻涌的朝云卷席出动人心魄的神采。朝阳艳辉映红了一排排宫殿的屋檐，投射出丝丝缕缕闪亮的金光。视野中这一片目不暇接的绣闼雕甍一眼望不到边，果真是梦中都难得一见的神仙宫阙。他嘴角微扬，叹道：“凡尘间鼎盛繁华也不过如此，却总是叫人心生不安。”他又看了一眼深邃幽黑的地道，向上官清凌一笑：“想好了吗”

“那柳城主说，若是我们肯回头，看在遥天柱的份上，无忧城仍会给我们机会。”上官清凌也回头看一眼朝霞渲染的天地，回过头来看着秦轩皓：“不过那醉生梦死，我还是决定不要尝试了，我怕自己忘了不该忘的东西。”

秦轩皓一笑，拉起上官清凌的手：“那我们走了”

“倾其一生寻找所谓的完美，到头来才发现果真完美的生活，反倒叫人提心吊胆，不能过得心安。这梦境般的虚幻，不要也罢。”上官清凌嫣然一笑，两人一同走下了那不知延伸向何方的阶梯，走进了看不见底的黑暗幽深中。

他们的背后，一轮红日正从天边冉冉升起，向世间投射下万千藐视尘寰的华光。

一路陡峭得几乎笔直的石阶，不知走了多久才到了尽头。秦轩皓手掌中轻托着的金天祭的柔光中，只见眼前一条长长的甬道，与他们进入无忧城之前那甬道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甬道两旁石壁上的彩画。这些彩画完全不同于先前那般盛世清平之景，正相反，恰恰由于脑海里那些一派繁荣的画面深留下的印象，愈发地衬得这一边的彩画狰狞可怖。一路看来，这画中的情景活脱脱就如炼狱一般，刀山火海自不必说，四面八方都是凶神恶煞的妖魔，这画面越是栩栩如生，越是显得那一排排尖锐的刀锋似在闪耀着炫目的冷光，身体也似乎能感觉到那些熊熊燃烧的烈焰炙烤着的温度。

若是同前番光景一样，那么这些彩画所画的，正应该是他们很快要面对的。

“难怪柳城主会说我们定然要后悔，”上官清凌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那壁上的彩画，“这里同无忧城可真真就是天壤之别。”

秦轩皓却仍看着那些画，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才道：“清儿，你杀过人吗”

上官清凌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样问，心中一凛，下意识便道：“没有，”说完又细细沉思回想了一番，摇摇头道：“没有。”

秦轩皓的目光仍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壁画，自嘲又有些无奈地一笑：“我杀过了，”顿了顿又道：“很多人。”

“轩哥哥”上官清凌不用想，脑海里便浮现出他独闯这蓬莱峰时怎样浴血杀进三思宫，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当然清楚秦轩皓的为人，他虽然身为世家公子，却从来禀性敦厚，他们当日在灵山上同崔氏兄弟奋战是一回事，可真要他对旁人拔剑相向，性命相搏，却又是另一回事。

不等她说话，秦轩皓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中有些异样的神采闪动：“清儿，你炼神还虚也已至四级，这里这些妖魔正好给你练练手。你记住，不管外形如何蛊惑人心，绝不要被他们麻痹，直接攻其元神，不可心慈手软，否则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这些上官清凌当然知道，但她还是顺从地点点头。不过她隐隐觉得秦轩皓说话的语气有些不一般，似乎不像两人平日里一样，可是仔细回想他的话却觉察不出有半点不妥。是他在担心什么

秦轩皓看了一眼上官清凌，只觉得她神色有异，释然一笑道：“别怕，我不过是觉得你修炼已至如此地步，似乎至今为止杀过的就只有那九头蛇而已。我只是担心实战经验太少对你不利，”他上前一步靠近她一些，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咱们踏上修真这条路，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我不犯人，人却不一定不犯我。”

上官清凌心中微微一动，连忙避开秦轩皓的目光。不知为何秦轩皓说担心她实战经验太少的时候，她忽然就想起了薛清婉。魔门门主说，若是能走出去，便还她薛清婉的那段记忆，而现今她能忆起来的，薛清婉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而已。可是这之后呢数十年的修行，从薛清婉这号人在灵山弟子心目中的地位便可想见她当年是何等的风光，可这风光背后是什么，她又杀过多少人

一念及此，上官清凌背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一阵凉意。

“清儿，”秦轩皓没有问，只是握住她的手，语气也轻松了一些，“你总是这样爱胡思乱想，其实都是在自己吓自己。别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走吧。”

他们前行了约摸有大半个时辰，只见眼前豁然开朗，封闭的甬道已然到了尽头。不过这一次等待他们的，却不是像无忧城那般的良辰美景，两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秦轩皓轻轻抽回手，一直停留在掌心的金色小球微微颤了颤，但并没有随着秦轩皓的手收回而熄灭，在他周身灵力的维持下，仍然乖乖地停在他身前，照亮了他们面前的黑暗。秦轩皓缓缓拔剑，青虹锋利冰凉的剑刃在金色柔光中微微一闪，也映上了些许的柔黄。

秦轩皓看了一眼上官清凌，她点了点头，回应他一个坚决的目光。秦轩皓不再犹豫，仍握住她的手，两人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那一片宽广而萧瑟的肃杀中。

这是一片完全空旷的地域，大得感觉不到边，自然也就全无方向可言。两人小心翼翼，留神着周遭的任何动静。可是时间过去了很久，耳畔能听到的依然只有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声和脚步声。这种不知时间、不辨方位的死寂从来都是最可怕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片令人不知所措的黑暗中还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小心”上官清凌还沉浸在黑暗的死寂之中，忽听秦轩皓大喝一声，手中将她猛地一拉，只见青虹剑锋一闪，听得铿然一声金石相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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