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条已开膛破肚的野狗
白辰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流落镇上的叫化子,而非镇上之人,但他好不容易才见到人,
何况将井水有毒之事告诉他们,也未尝不可,故微觉失望之余,他还是走进了夫子庙中。
庙中几人看了白辰一眼,没等他开口,已将身子挪了挪,空出一个缺口,那意思很明显
空缺位置是让给白辰的。
白辰一怔,心中忖道:“他们是认错人了么”
犹豫间,已有一人道:“兄弟面生得很哪,走哪条线来的”
白辰又是一愣,但很快便明白这必是叫化子间的切口,心想此言多半是问自己由何处而
来。
于是他道:“江南临安。”
几名叫化子相视一眼,方才那人道:“原来兄弟是刚拆的锅。”他指了指那个空缺的位
置,道:“坐下吧,这野狗已烤得五成熟了。”
白辰看了这人一眼,只见对方蓬头垢面,一口牙却齐整洁白,身材甚为高大。他依言上
前,在那个空缺位置学着他人的模样盘腿坐下,忖道:“刚拆的锅又是什么意思”同
时暗自思量如何开口说井中放毒之事。
忽听得嘻嘻笑声,一个童稚的声音道:“叔叔真羞,大人还戴手镯镯”声音清脆悦耳。
白辰一呆,循声望去,竟然发现左侧正在烤着野狗的那人腋下探出一个小脑袋,竟是一
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眉清目秀,只是有些清瘦,一对点漆般的眼睛显得格外大,此刻,这双
眼睛正好奇而又略略有些怯生生地望着白辰,小女孩的一只手指犹含在嘴中。想必她一直躬
在大人身边,白辰心中有事,一时竟未留意到。
白辰见她如此乖巧可爱,不由一笑,笑罢方意识到那小女孩所说的“手镯镯”多半是指
套在他腕上的“离别钩”他本是一直用衣袖将离别钩掩藏起来的,但方才在庙外的一番撕
扯,竟使离别钩露出小半,小女孩识不得这乃武林奇兵,还道是一只手镯子。
想到这一点,白辰不觉有些不安,他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几位叫化子一眼,发现他们的
目光都集中于那只开始滴油的野狗上,对自己的“手镯子”毫未留意。
正文第五章糊涂高僧
第五章糊涂高僧白辰放下心来,有些讪讪地道:“方才镇上来了一群挥刀舞剑的人,凶神恶煞,我慌忙
回避,谁知人生地疏,竟狠狠掉了一跤,伤了好几处筋骨,真他妈的倒霉”他时常出入酒
肆青楼,对骂人的粗话倒是毫不含糊。
说话时,他右手反撑,看似是借力挪了挪身子,其实是借这个动作,让衣袖滑下,将离
别钩遮住。
小女孩身旁的叫化子面目清瘦,虽然衣衫破烂,但脸上却是干干净净,连双手手指也无
甚污垢,他一边用手将那小女孩的脑袋轻轻按到自己身后,一边叹道:“据说这些人乃为祸
武林的风宫中人唉,大道不存,大乱扰世,谁人能解民心倒悬之苦边说边摇头,
一时间竟忘了转动手中的野狗肉,很快便有焦香肉味弥漫开来。
白辰早已肠子胃空,闻得肉香,忍不住“咕”地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心中惊诧忖道:
“这叫化子好生奇怪,谈吐竟如此文雅。”
与这叫化子对面而坐,共烤一狗的是个满脸赤红之人,一双不大的眼睛始终微微眯着,
似醒非醒,这时他变戏法般自身侧摸出一只酒葫芦来,递给白辰,道:“看样子你已饥饿多
日了,是不习惯这种活法么嘿嘿,既然走到这份上了,就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先用这酒
压压馋吧”
白辰在风宫中时为掩人耳目,常有意买醉,不时出入酒肆,虽是另有目的,但久而久之,
竟也对酒有了好感,直至成瘾。
当下他便接过红脸叫化子的酒葫芦,仰首灌了三大口,抹了抹嘴,道:“多谢多谢,真
是痛快”
其实入口时,他便感觉到这酒颇涩,但叫化子又岂能喝到什么好酒
与白辰并肩而坐之人的年岁与白辰相仿,肤色苍白,似乎总是无精打采,这时他道:
“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白辰道:“就叫我小叶吧。”他想到以“小叶”
搪塞,自是因叶飞飞之故。
那少年叫化道:“原来是小叶大哥,穷哥儿们都叫我棒子。”
白辰心道:“好怪的名字”口中却道:“这名字好,咱们日日在他们门前磨蹭,难免
遇上恶狗,恶狗怕什么就怕棒子照我说,咱们人人都要备一根棒,挑蛇打狗,也有个防
备”
他知道三教九流中人的共同特点就是能说会侃,而叫化子则应会讨彩头,逢人就说好话。
因此白辰在“棒子”面前显露了这么一手,是要把做叫化子的戏演好,也许这样一来,他所
说的话,对方更能相信。
那小女孩这时又探出头来,缠着那文绉绉的叫化子,道:“爹,我要一根棒子”
白辰心中一动,惟有南方一带,才会称父亲为“爹”,看来这文绉绉的中年叫化子,也
是来自南方,只是年数久了,已学会了北方口音。
那中年化子喝斥道:“胡说爹沦为叫化子,难道你将来也想做叫化于吗”语气显得
甚为严厉。
小女孩却少不更事,稚声稚气地道:“爹是大叫化子,苦叶是小叫化子”
那中年叫化子神色一变,扬起巴掌,喝道:“你”似欲打她,却终是不忍心落下。
名叫“苦叶”的小女孩却先“哇”地一声哭了,一时涕泪齐下,不可收拾。
中年叫化子顿时慌了手脚,白辰忙接过他手中的野狗肉,让他腾出手来,去哄小女孩。
对面那红脸叫化子叹了口气,道:“这又是何苦来看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
新,老七啊老七,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自己真的已成为吃百家饭的叫化子”
那被称作“老七”的叫化子呆了呆,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红脸叫化子望了白辰一眼,又望了望老七,喃喃自语道:“你老七做了叫化子,却一直
不甘心,殊不知,世间有人明明不是叫化子,却偏偏要假作叫化子。”
白辰心中大惊,却强自镇定,道:“世间竟有这等奇人”
红脸叫化子哈哈一笑,一直微微眯着的双眼这时才睁开来,道:“小兄弟,这酒如何”
白辰一怔,未及开口,那人已道:“你已不胜酒力,倒下吧,倒下吧。”
白辰顿知不妙,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全身的力气突然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周身
筋骨仿佛也被抽去,他一句话也未能说出,就已仰身向后倒去。
思过寨正西方向二十里外有一个小村落,村子虽小,却傍依一条甚为宽广的大河。
于是,村口就有了一座龙王庙,以求风调雨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