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个死结。
“纪元人不错,家世好,长得也好。他爹百年后,他就是现成的小公爷,莹莹若嫁给他,必定一生幸福。以后她做了国公夫人,万人簇拥,我在人堆里,只要能远远地看一眼她的笑容,那就足够了。”他这么想着,脸上傻笑,心里却犹如刀割,越靠近小县城,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快到城门了,突然数骑驰出,陈七星心下一凝,往边上一闪,只见大队驰出,正是纪元一行,关莹莹也在队中。她披着一个大红斗篷,骑着一匹大白马,白马红裙,人美如花。纪元陪在她边上,不知说了句什么,关莹莹“咯咯”娇笑,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一串串洒出来,是那般的悦耳动听。她很开心,听这个笑声就知道。
豪奴牵狗驾鹰,看那架势,是纪元邀了关莹莹出去打猎。马车渐远,笑声渐消,而陈七星的心,却是一点点地往下沉,去得越远,沉得越深。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慢慢地转过身,往后走,越走越快。上了山,他索性狂奔起来,不知跑了多远,前面却是一处断崖,再无去路。
“这就是你,孤魄绝人,断崖绝路。无论如何,包师伯他们都不会复生,无论你救多少人,说出多少理由,都是你杀了他们。你的前面,没有路。”他在崖边跪倒,泪流下来,心如撕裂般地痛。
天渐渐黑下来,慢慢地又亮了,红日喷薄而出,陈七星的身子也猛然抖了一下,他终于想清了。
“我配不上莹莹,远远地躲开吧。十年后,二十年后,天若不收我,或许我还可以远远地看她一眼。”
拿定了主意,他站起来,转过身,却又停住。若就是这么走,小陈郎中所到之处,名声必然传出去,关莹莹必然还会找上来,却又何必。她跟纪元在一起既然很开心,他又何必给他们增添烦恼,而看着他们笑,他心里痛啊,那种痛,无法忍。
“郎中也不能做了,我就做孤绝子吧。”他苦笑,幻魄换形,换了衣服,把药箱子往崖下一扔,大踏步下山。
桥郡在西,他往东走,走了一天,进了个小镇。他觉得肚中饿了起来,看路边有一家客栈,便走进去要了饭菜。他吃着吃着,却觉得头越来越晕,眼前也直冒金星。
“傻瓜蛋,昨天在山崖吹了一夜风,受风寒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他对自己这么说着,头却越来越重,一下栽在了桌子上。
小二却是有眼色的,早就觉得陈七星情形不对,行尸走肉一样,暗留了神呢。他一看陈七星栽倒,忙就过来,急叫:“客官,你怎么了要睡回家去睡,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陈七星头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倒多了两分清醒,忙说了声“对不起”,勉力起身,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复又坐下,对小二道:“小二哥,你店里有客房没有我要间房,睡一夜吧。”
这是个好生意,小二忙就点头:“有、有、有,上好的客房,客官,我扶你去。”
陈七星只觉身上再没有半点儿力气,给小二扶着迸了客房,到床上躺下。小二道:“客官,看你全身滚热,许是受了寒,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一看”
“郎中”陈七星摇手,“不,不要郎中,我睡一觉就好。”
小二带上门出去,陈七星昏昏沉沉地睡着,做了无数的梦。他猛然醒来,天光大亮,只觉嗓子干得仿佛要冒烟,爬起来,倒了杯水喝了,全身软软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便又睡倒。他躺在床上,却不想睡了,望着帐顶,眼泪慢慢流下来:“娘,娘你听见没有,星伢子喊你呢。你也不管我,我苦死了呢,娘,你知不知道”
娘没应,娘没有了,后来有了狗肉胡,可狗肉胡也没有了,又有了关山越、关莹莹,他以为永远不会失去他们的。为了怕失去他们,他曾毫不犹豫地杀人,但现在,他们还是没有了。
没有了,天地茫茫,他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他就那么躺着,四周静悄悄地,好像又回到了陈家村。他挑着水,一个人在路上孤独地走,水很重,肩上火辣辣地痛,汗流下来,迷住了眼睛。他想放下,但他放不下,没有人会来帮他挑一肩,他就是放下来一千次,最后还是要自己挑过去。
他多想躺在娘怀里,只要娘在,只要抱一抱、靠一靠,他就天不怕地不怕,但娘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娘。”他轻轻地叫,泪水打湿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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