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星身子缩紧,两眼慢慢变得血红,他看见了无数的人,无数张冷笑的脸,无数根指指点点的手指。人群中,是师父,还有莹莹,他们的身子缩小,再缩小,小得只有蚂蚁那么大,无数双脚争先恐后地踩了上去。
“不”他在心底狂叫,天地一片血红。
邱新禾出房,到了院门口,隐约听到身后有风声。他以为是包勇叫他,回头,眼前红光一闪,却是一个血环当头套下。血环来自身后,他完全没有想到,根本来不及反抗,耳中只听到“咔嚓”一声,是血环收紧,箍断了他的颈骨。他两眼瞪大,怒若狂牛。他若是将野牛魄放出来,即便以血斧之强,三两斧之内也是劈不倒他的,而此时,他却是连一声“啊呀”也没来得及叫出口,就断气了。
一环箍死邱新禾,陈七星返身进房。包勇站在窗前,斜对着门口,他以为是邱新禾又回来了,也不回头,叱道:“叫你去就去,只说松涛宗包二有请,事涉幻日血斧和我门中一个内贼啊”
陈七星先还犹豫了一下,听到后一句,幻日血斧发出,血环当头套下。
包勇也是全无防备,血环又是一闪即至,第一个环套下,他完全来不及闪避,一环到脚,霎时收紧,二环三环同时套下,包勇这才反应过来,愕然回头:“你你是陈七星”陈七星虽幻了形,幻日血斧却让包勇认出了他。
叫声中,包勇脑后魄光急闪,这时三环已齐齐套在他身上,他身子忽地一长,套向脖子的血环居然没能套中,也套在了他胸膛上。他身子同时膨胀,体内魄力如狂潮汹涌,三个血环同时胀大,竟然有一种箍不住他的感觉。而他脑后魄光中却显出一物,是一杆秤,金星银钩,吊着个黑黝黝的秤砣。
包勇已修成四个魄,血环箍体,他一半魄力护身,一半魄力发出一个魄伤敌。他这个魄,名为称山量海,威力极大,乃是他的主魄。
称山量海最具特异的地方,是可以砣打千斤。这个打,不是打人的打,而是打秤的打。称过东西的都知道,小小的一个砣,却可以称量超过自身百千倍的重物。包勇把这个特性在魄术中发挥了出来,不论对方的魄有多大力量,他秤钩一钩,秤砣一打,都可以架住。就好比别人拿重东西来给他过秤,不论多重,往钩上一挂,他秤砣后移,就可以打起来。
当然,秤量重物也有限量,十斤秤百斤秤千斤秤还是不同的,十斤秤打不起百斤物,百斤秤也称不了千斤的东西。
包勇只是四个魄,他的魄力修出的称山量海,最多一次可以称量千斤之重,算得上是名符其实的砣打千斤。
陈七星三环一套,血斧同时劈下。包勇的秤一迎,秤钩挂上血斧,“铮”的一声,秤钩往下一沉,秤尾一翘,秤砣突地后移,一直移到尾巴上,秤杆重又打平。虽然尾巴还是有些翘,却总算是架住了,或者说称起来了。
称山量海虽然称起了陈七星的血斧,但秤砣后移,其实是包勇在中途加了力。称山量海一加力,他身体抵挡血环的魄力就减少了。先前血环给他鼓得膨胀起来,这时却急速缩紧,箍得包勇胸骨“咯咯”作响,一张脸涨得通红。
陈七星一斧劈下,次斧不停。包勇再称,虽然秤尾又翘得高了些,但还是称住了。
陈七星再劈第三斧,包勇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秤尾急速翘起,但秤砣却反打过来,在半空中霍地变大,猛砸向陈七星头顶。
包勇的称山量海,略输于幻日血斧的人刑斩,但陈七星如果不是偷袭,血环先行箍住了他身子,想杀了包勇,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只要包勇留了神,本体或称山量海魄不被血环箍住,即便打不过,跑总还是跑得了的,但被血环箍住就没办法了。别说是箍住了本体,就是给箍住了魄,他也铁定要输。称山量海是他的主魄,主魄若被箍住,输即死,不可能逃得掉。
包勇身子被三环箍住,上面要称量血斧的千斤重劈,身体要抵挡血环的无穷箍劲,所以只撑到第三斧便再也撑不住了。那口血与其说是喷出来的,不如说是给箍出来的,而秤砣砸出,已是临死拼命了。
称山量海以防守为主,就是不停地称啊称。不论你有千斤力还是万斤力,只要我能称起来就一直称,称到你没力了,秤尾不但不往上翘还往下沉了,就可以反击了。那时候秤尾突然一甩,秤砣打出来,便可要人性命。而这一次不是称得陈七星没力量,而是自己没力气称不起了,打出的砣,只是临死一击,有出无回。
先前幻日血斧一出,陈七星就把沉泥陷甲也放了出来,不过没有凝甲,只在左手上凝了一只护臂。包勇一砣打得急,血斧来不及回劈,他伸臂一挡,“砰”的一声,黄光飞溅,护臂本来厚达半尺,被这一砣砸得凹下去一半有余。虽是下陷,那股冲力却不可能全部化掉,陈七星连退三步,这才站稳。不过甲未开,他的手并不痛。他将血斧扬起,却没再劈下,三环一箍将包勇整个胸腔都箍碎了,他五脏六腑尽化血水,早已咽气了。只是到死他都大睁着眼睛,他不甘心啊。
巧儿也在房中,同样大瞪着眼睛,一手指着陈七星,却是一动也不动。陈七星血斧转过来,他不想杀巧儿第二次,却不得不杀她第二次。血斧扬起,他却觉出了不对,巧儿大瞪着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儿神光,竟是活活给吓死了。
外面的家丁听得响动冲进来看,陈七星一不做二不休,血斧扬起,一斧一个,将包勇带来的六名家丁尽数杀厂。
一地鲜血,满院死寂,陈七星收了魄,眼中红丝渐去,脸色却是青白如鬼。他进房,看着包勇的尸体,双膝一软,想要跪下叩个头,却又站直了。人都杀了,假惺惺的却又何必。
他转身出房,仍是翻墙而走,回到这边店里,穿窗进去,换了衣服变回原貌。四周静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
他到床上躺下,却不敢闭眼,闭上眼睛就看到包勇死不瞑目的样子。他就那么瞪眼躺着,脑中一片空白,乱糟糟的,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砰、砰、砰”,突然传来拍门声。
陈七星心脏狂跳,猛一下就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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