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两年多,跟有爹娘的孩子比,他一点儿也不差,他甚至还积下了五十多文钱。
但随后的年景就不好了,遭了旱灾,夏粮几乎绝收,租谷自然也没了着落,还好有点儿余粮,可各种捐税要交啊,村正可怜陈七星是个孤儿,跟县里的差役好说歹说,也只是少收点儿,免是不能免的,笼里的鸡,圈里的猪,全赶了去,余粮也背走一半,才勉强应付过来。
陈七星没有办法,还得撑下去,算着粮食,多拌点儿野菜,还好可以捉泥鳅卖点儿钱,但旱灾太重,很多田都干裂了,要跑很远才能找到有水的田,可也越来越少了。
坐在田梗上,看着暮色一点一点淹灭自己,他真的有些发愁了。
远远的有人喊:“三伢子,回来吃饭了。”
陈七星听着,恍惚中,好象听到娘的喊声:“星伢子,回来吃饭了。”娘在世的那些岁月里,都是这么喊他的。
眼角慢慢的湿了,他抬起头,泪水却还是落下来,那去的永远去了,那暮色中的喊声,永远不会再出现,但无论多少岁月,无论怎样的沧桑轮回,那声音都不会消失。
“娘,我虚岁十三了呢,真的是男子汉了,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似乎,娘就站在面前,对着他笑,伸手摸他的脸,娘说:“星伢子,天黑了,回家吃饭吧,娘相信你,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娘的手是那般的温暖,他站起来,挺直了腰,突然就有了信心。
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说起他家的两亩多田,其实是娘买下来的,他没出生前,娘在西城门口卖水,吕县地处要冲,来往的商贾多,娘就在城门口摆了个卖水的摊子,清冽冽的山泉水,放上点儿甘草,金银花,又甜又解渴,夏日里,尤其是赶远路的人,喝上一瓢,别提有多美了,而且一文钱管够,谁不想喝个饱那会儿,爹送水,娘守摊,两年多时间就买了两亩多水田,后来有了陈七星,娘休息了一年,本打算第二年还去卖的,结果爹突然过世了,摊子就再没摆下去,这会儿陈七星想了起来,他也可以去摆摊子卖水。
因为天旱,村里人交不起学费,私塾也关了,陈七星上不了学了,否则要去摆摊卖水,那还是个茅盾,若是卖水歇了学,娘会伤心的。
赶个绝早起来,到后山担水,村后的山坳里,有一眼山泉,叫甜眼儿,水特别甜,而且水量足,即便千里赤旱,也不会干,村里勤快的,都爱去甜眼儿担水吃,爹当年就是在甜眼儿担的水。
爹这担水桶大,满了能有一百多斤,陈列可担不起,挑了大半桶,七八十斤该有,山后到村里两里多路,歇了一气,压得肩痛,心里却甜,希望在前面,赶到西门口,天才堪堪亮。
进城要交一文的入城捐,陈七星可不费那钱,事实上和他一般想法的人很多,就在城门口摆摊,一来二去,慢慢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墟市,陈七星也不去热闹地方挤,墟尾有一株老樟树,几个人才能合抱过来,根部一半都枯死了,空出一个大洞,娘的摊子以前就摆在这里,水藏在树洞里,埋半截在地底下,过半天,水仍是清冽冽的,别人爱喝。
水放进树洞里,挂一个瓢在树杈上,也不要幌子,离正街偏点儿,挂个幌子别人也难得看见,就靠呦喝。
一切准备好了,这才觉得肚子里咕咕叫,抹了把汗,把昨夜准备好的面饼拿出来吃了,小小的喝一瓢水,真甜啊。
天亮了,城门还没开,却已经有了南来北往赶远路的人,陈七星试着呦喝了两句:“水冽,清清凉凉的甜井水冽。”不是井水,但要喊是井水,娘跟他说过,以前就是这么喊。
喊了两句,竟然真有人过来,买了瓢水喝,陈七星这里有个巧招,大瓢舀水小瓢喝,说是一文钱管够,其实没几个人能喝得下一大瓢水,四五斤呢,很多人就是一瓢就够了,甚至只要半瓢,陈七星一担水,将将能有二十大瓢的样子,卖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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