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议出城谈判,送给北安国大批金绢粮食,甚至是土地人口,换取对方休兵。另有人对这一想法嗤之以鼻。
“半境国土已失!”
北安国打下大半个南幽国,眼下围困南都城,打的是什么主意,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面对这样的敌人,妄图以利讲和纯粹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死战。不惜一切扛住对方的进攻,哪怕是以命换命,也不能被攻破城门。
“其远来疲惫,支援困难。唯一场大胜方能扭转战局。”
坚持死战的南幽氏族人数不多,却格外坚定,丝毫不肯退让。面对质疑振振有词,誓要压下反对声音。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以城内军队的现状,如何迎战城外这支虎狼之师,还妄想取得一场大胜。
道理人人都懂,好话人人会说,从愿望落到实处却非轻而易举。
现实摆在眼前,愿望再好也如水中气泡,一戳就破,脆弱得不堪一击。
氏族们争执不下,谁都没有发现位于上方的南幽侯正满脸嘲讽,不似之前麻木神态,看着吵嚷的群臣恍如在看一场好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满脸惊恐的侍人出现在门前,正想要开口,忽有巨响声传来。
响声赛过雷音,刹那间震天动地。
侍人顾不得擦去冷汗,直接趴伏在地,颤抖着声音道:“大军攻城!”
无需他说,众人也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北安国大军无视礼仪,未在阵前宣告也未邀南幽侯出战,直接出兵攻城。
鼓角声过于突然,使人猝不及防。
卿大夫们顾不得争吵,集体看向上首的南幽侯,希望他能登上城头鼓舞士气,迎战围城的大军。
“君上,请登城!”
据悉统领大军的是世子瑒,但以战况发展来看,实际指挥作战的必是公子颢。
南幽氏族互相争权夺利,面对危机总算能放下成见。归根结底,无人想被灭国,更不想被对方攻破城门,遭遇和郢氏同样的下场。
面对群臣的催促,南幽侯显得不紧不慢,没有半分焦急。仿佛南都城不是岌岌可危,南幽国不是濒临绝境。
“君上!”
见南幽侯迟迟不动,卿大夫焦急万分。情急之下,态度过分强硬,言辞变得很不客气。
在他们眼中,南幽侯无异于一尊傀儡。
平时还会装模作样,摆出一副恭敬姿态。如今事态紧急,无人再想着作戏。如果南幽侯继续装聋作哑,不愿意起身,他们将会不顾尊卑亲自动手,将他直接架出国君府。
“着什么急。”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南幽侯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卿大夫集体皱眉,两人正打算上前,却见南幽侯主动站起身,行动间旒珠摇曳,玉佩环饰叮当,王赐剑悬在腰侧,姿态懒散,半点不见国君威严。
氏族们十分不满。
换做以往,他们对南幽侯的种种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他毫无君威的样子毫不在意,甚至是刻意纵容乐见其成。
但在此时此刻,他们品尝到自己酿成的苦果。
这样的国君现于人前当真能鼓舞士气?恐怕会造成反效果,进一步打击士气,使得全军丧失斗志,城破只在旦夕。
“不是催寡人登城?”南幽侯越过桌岸,扫视群臣,语气中满是嘲讽,“愣着就能退敌?”
听到这番话,众人顿时一凛。左右衡量之后,齐声道:“君上请!”
南幽的卿素来骄横跋扈,在国君面前颐指气使,少有如此恭敬。因犀吉归降赵颢,六卿仅剩五人,现下分立在南幽侯左右,其余大夫紧随其后。
众人将随国君一同登城,为的是鼓舞士气,尽可能击退来敌。
可惜想法虽好,刚刚走出国君府就遭遇挫折。
几块巨石从天而降,其中一块正好砸中国君战车。车前战马受惊,纷纷人立而起。华丽的车厢被巨石砸塌,装饰在车壁和华盖下的玉石均被碾碎。
事发突然,众人措手不及。
幸亏南幽侯没有登车,否则已经粉身碎骨。
跪在车前的奴隶还算幸运,在巨石落下时迅速翻滚,膝盖和手掌擦伤,变得鲜血淋漓,好歹保住性命,没有被当场砸死。
面对突来的变故,氏族们大吃一惊。不等重新准备战车,又有黑影呼啸袭来,这一次不是巨石,而是半人高的木桩以及落地后四分五裂的火球。
火球碎裂,火星四溅,遇木料即燃。
凡火星笼罩处,房屋、车辆全遭了殃,眨眼间就被烈焰吞噬。
火线似灵蛇游动,沿着坊墙飞蹿而出。
南都城内多是木竹建筑,不同于夯土房屋,这些建筑遇火就会燃烧。偏偏雨水停歇,不能及时消除火患,城民们只能提水灭火,城内很快乱成一团。
南都城外,强壮的卒伍不断敲下石锤。伴随着手臂一次又一次抡起,身上的肌肉隆隆鼓起,汗水顺着脊椎流淌,宽阔的背脊很快覆上大片油光。
抛石器呼啸不断,坚硬的木杆来回翻转,巨石、木桩和火球轮番飞出,或落在城头或砸入城内。
不多时,城头和城内陆续起火,火焰熊熊,天空都被照亮。
军中的抛石器不算多,大军三面攻城,仅赵颢手中器械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