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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 小椴 2192 字 2023-10-16

“所以哪怕痛,也是心甘的。”

李浅墨知道她说的一定是肩胛。他想起耿直曾与自己说过的话,一时无话可答,拔下了耿鹿儿头顶的簪子,轻轻地一个一个挑破她腿上的水泡。

只见那些水泡一粒粒地浸出了水来。李浅墨用衣袖的内面轻轻拭干,从怀里摸出一些散剂来,轻轻撒在上面。

可他看着那一颗颗浸出水的水泡,仿佛耿鹿儿的整条腿都在哭,那样一种伤痛感蚀进他的心里。

只听耿鹿儿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终于练好了乘槎术,也终于有了一把自己的剑时,他却、不在了。”

李浅墨静静地听着。

他想起自己小时,也时常渴望着,长大后,可以变成什么人。也许女孩子确实不一样,她们会想着,长大后,可以相伴上什么人。

“所以一开始我见到你时,我心里着实恨你。”

只听耿鹿儿轻轻笑着。

“好像你抢走了我的什么宝贝似的。”

她笑得更加轻柔了。

“可那时我还像个傻妮子似的只想在你身上找到他”

“可慢慢却发现,我没找到他,只是越来越多地认识了你。”

忽然地,她伸手轻轻一抓李浅墨的衣袖,低声道:“我说了你可不许逃。我、我”

李浅墨静静地等着听她下面的话。

却听她终于挣扎出口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李浅墨一时心头只觉得雷轰电掣。再怎么样凶险的战阵、生死一线的危机也没让他感到过这种震动。

只听耿鹿儿喃喃道:“反正我今天受了伤,可以恃宠撒娇,反正要说个明白。不然,我一直闷在肚子里,会闷得发疯的。我可不想排在一个什么枇杷、珀奴、王子婳、吴盐儿以后还不知有什么女子她们组成的长队里,整天整天地受着煎熬,却一直不敢吐出这一句。”

说着,她松开手来。

仿佛她刚才握住李浅墨衣袖用尽了力气似的,她松开的手指都泛出苍白,只听她静静地笑着:“现在,你可以逃了。”

李浅墨只觉得心中一痛。

逃又逃向哪里他不要肩胛那样的蒹葭永逝,也不想要罗卷那样的苍莽年华。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情愿被什么系住的。

却听耿鹿儿低声道:“逃吧,否则要小心,我是个变心很快的女子。”

她话未说完,忽觉得唇上软软的。

那软软的,是另一个唇。

她心中只觉得,仿佛一朵花朝开暮卷,那朵开在她韶华深处的花,终于到了暮卷的时节,一片花瓣拢住了另一片花瓣,两个花瓣上都带着露水,那露水甜甜凉凉的。

李浅墨把耿鹿儿腿上的水泡全部挑破,抹了药,然后将它浸在了水里。

水清而凉,似乎大为抚慰了耿鹿儿的伤势,只听得耿鹿儿口中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嘶”声,那是她缓缓地在吸气。

看她开心,李浅墨也觉得开心起来。

一时无话可说,想起刚才的话头儿,他不由问道:“你怎么是个变心很快的女子”

耿鹿儿这时伸腿在水中,身子已全靠在李浅墨身上,低声道:“难道不是吗在认识你之前,我以为我会一辈子念着肩胛的,一生一世,矢志靡它。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不会入我的眼,哪怕他们对我再好,我也会报之以白眼,只把一双青目留给他。用所有这样的白眼筑成一座祭坛,我要把那祭坛献给他。”

仿佛在谈自己那曾经无知而专诚的少女的心,耿鹿儿轻轻地笑了。

“其实我说这些你也不会懂。你们男人哪懂得这些呢但他,确实曾陪伴了我以前的整个岁月。可能越遥远越够不到的才会觉得越好越安全吧。他是我成长岁月的守护神,是我的动力,我的渴望。我真高兴,有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来束缚住我所有的从前,让我既能自爱自傲,却不至于自私自大。他是包缚我青春的那片叶子。”

她的手反向地,轻轻伸向李浅墨的面颊。

“没想到,认识了你,我才知道,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

说着她轻轻笑了起来:“所以,难道我不是个变心很快的女子你快快鄙视我,逃了开去。”

只听李浅墨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叫我怎么逃,难道要开口叫你师娘吗”

耿鹿儿再没想到他突然会如此轻口薄舌,忍不住满面通红,伸手就在李浅墨腰眼上捅了一下。

李浅墨禁不住笑了起来。

然后却听他转为正经地道:“其实我也要谢谢你。要不是认识你,我也不知,除了他之外,这个世界还很大。”

他望着水中波动的银光,头一次如此从容地想起肩胛,头一次可以如此从容地平视他。原来,我已长大他不由这么想曾经,和耿鹿儿一样,肩胛就是他的整个天,整个骨。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也长大了。

如同一个男人在遥想中望向另一个男人:是的,你有的我终生渴望,你有的可能以后不会再有;但我有的,你也没有那是我在你之外发现的。

然后他心里几乎快乐得要爆炸般地想:我长大了

因为,我有、一个女人了

两小正自沉浸在他们的甜蜜中。猛地听到,河岸上游,隐隐传来了一声“嗤”声。

耿鹿儿还没听到,李浅墨却已警觉。他一抬眼,不由猛地一惊只见河岸上游飘飘拂拂地立着个红袍人影。那红袍在这暗夜里看着说不出的古怪,说不出的鲜丽污浊,却又似曾相识。

只听那人又“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好淫荡的小色魔,好漂亮的美娇娃”

当此情境,谁会愿意被人打扰何况还是如此恶谑。李浅墨不由一怒。他脸色陡地一沉,冷冷道:“快给我滚”

他也没料到,他才说了一声滚,那人竟立马俯身一滚。

可他这一滚竟不是滚向别处,而是滚入了河里。

那身红袍入水,并不下沉,而是鼓了个气泡般的,浮在水面上。李浅墨见那人轻功如此诡异,当真平生所未见,不由大起戒备之心。却见那个红袍人在水中滚了一滚,竟在水面上立了起来,也不知他袍下藏了什么东西,竟可以浮之水面。

耿鹿儿抬头一望,不由皱了皱眉,以她那么争强好胜的性子,这时却道:“我好累,别理他好了。他不过来,就别理他。”

李浅墨不由一奇,低头一看,只见耿鹿儿满面绯红,压倒桃花,竟似在发烧一般。

却听河面上那红袍人远远地道:“嘿,好无耻的小妮子,明明看到我就在这儿,还道别理我,继续你们那无耻的勾当。”

李浅墨不由大怒,如不是牵挂耿鹿儿,只怕马上就要出手。

gu903();这时,那红袍人已顺流漂近了些,只见他脸上戴了个面具,那面具卡白卡白的,全遮住了他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