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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 小椴 2293 字 2023-10-16

送杯子的人表情奇特,且无缘无故送这么个杯子来,不免让李浅墨有些错愕。

却见李管事遣来的那个手下人低着头,脸上含笑回道:“禀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今早,守门的老冯无意间在索公子的手底下人手里截下来的。他看着眼熟,觉得是咱们宅里的东西。因为前日李管事把宅中的账册都送过来与公子过目了,公子还未赐还,所以李管事就叫小的把这个杯子送过来,跟公子说一声。公子若高兴,得空看看,看是不是账册里面的东西。然后,是就此赏了他也好,还是归入库中也好,我们做底下人的也好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李浅墨一听,眉头不由就微微皱了起来。

李管事那手下嘴里说得客气,但语意明显,只差直言一个“偷”字了。李浅墨这几日正自大是头疼,自从入住连云第以来,他不忍见索尖儿手下一众小混混们依旧在街头风吹日晒受苦,就把他们也带了过来。

可这些混小子们,哪有一个省事的兼之索尖儿这几日天天都在嗟来堂,一是防止别的坊里的混混来捣乱,二是要候着虬髯客传授功夫,这些小子们越发缺了管束。

这连云第,本是长安城中有数的大宅,虽说李浅墨入住之前,因为没有主人住在这儿,仆佣并不算多,但一总数下来,却也不下三五十个。他们早就抱成一团儿,自从李浅墨入住,这些原有的仆佣,就跟索尖儿的手下冲突不断。

李浅墨是没经过这些事儿的,每一听说,就忍不住头疼不止。这时眼见索尖儿手下明摆着被人逮住了,心中一时不由又是尴尬又是烦恼,隐隐的,还怕见到那小子,感觉已代他羞愧得不好意思了。

见他一时未作声,李管事那手下含笑禀道:“公子可是觉得不方便过问若是如此,可否叫小的直接拿了这杯子去回禀一声索堂主,看他处理吧,也免得公子为难如何”

家大业大原来家大业大也并非那么地让人快活。

李浅墨一侧头,见珀奴在旁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样子跟她也商量不出什么的。

交给索尖儿去处理索尖儿会做何等反应他不大怒才怪多半一声断喝:“把那个偷儿给我抓来,哪只手偷的,给我把哪只手剁了”

这该如何发落他恨不得自己就从没入住这连云第,可眼前那底下人分明就在等着自己发落,也是在逼着自己发落。

李浅墨入住这连云第已很有几日。他虽世路经验不多,但心思灵敏,其实早已明白,这十几日来,连云第中的仆佣,从李管事起,到最底下的打扫之人,俱都暗中在观察着自己,要摸清自己的脾气,好思量着以后怎么应付自己这个主人。

他此时一举一动,只怕都至关重要,关乎以后自己还能否管束得住这么一家大小上下人等。

这么想着,他一时觉得脑子都疼了,又不能露出神色来,只简短地吩咐道:“这样,你把他给我叫上来吧。”

等着传人的那会空儿,李浅墨心头乱七八糟已极,只能暗自对自己道:世人皆羡王孙,看来这王孙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不由想起,若是李承乾,他该会做出何等反应不过李承乾分明以暴虐御下,想来他手下人也不敢出大辙若是李泰呢以他那等心机深沉的性子,料来也远比自己会处理得多。

但这两个哥哥,以他的脾气,一个也学不来,他不由暗中感叹自己无用。正那么胡思乱想着,却见李管家手下人已把那偷杯的索尖儿手下押了上来。

却见那小子也不过十六七岁,一上堂来就叫起撞天屈来,大声道:“李护法,我没有偷我真的不是偷”

可李管事的手下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只听他笑嘻嘻地道:“小兄弟,你大哥是我们公子请来的客,你也就是我家公子的客,谁敢说你是偷就是我们这些公子手底下的人,又何尝说过你是偷的了否则公子怪罪下来,我们如何担当得起。”

说着,他斜眼瞟了瞟李浅墨,微笑道:“我们也不过职责所在,看到了问一声罢了。至于兄弟拿了做什么用,我家公子知不知道,或者索堂主知不知道,知道了又该怎么处理,那就不关我们这些小的们事儿了。所以你何必大叫大嚷好像我们这些公子手底下的人真的冤枉了你些什么似的。”

他脸上神情大有深意,口里冠冕堂皇,又是尽职尽守,又是事不关己的态度。李浅墨暗中咂摸着那仆人口中的话,不由对他大是佩服起来怪不得人人都说长安城中,就是一个仆人,那也是令仆之才,放在外面可以当县宰的。

李浅墨一时举棋不定,这事儿,自己若不管,以后,不只索尖儿手下更是行为无忌,李管事这班人马只怕也会摸准自己的软弱,从此骄纵难制。那时,连云第怕是要乱起套来。可若要他管,他也实在不好意思责罚人的。

却见那小混混冲着李浅墨大叫道:“李护法,我真的不是偷。我只是见到这个金杯刻得这么好看,我家里的老娘一直就在跟我说,不知大户人家喝酒的杯子到底是真金的呢还是徒有个名儿我见到了,忍不住想偷偷拿出去,给她老人家长长眼,就再带回来的。可他们”

说着,他一指李管事的手下:“分明不安好心,分明有意在等着拿我的错儿不是我说,从我们托了李护法的福,自入住第一天起,他们从上到下,就没一个看我们顺眼的。何况,前几日,我刚撞见过买菜的采办老秦买菜时的那笔烂账,那菜买得贵得叫一个吓人我从小就在菜市里长大,肉啊蛋以及一众果蔬,什么价我还不明白分明他们借此侵吞,被我撞破了,伺机报复我是真的”

那边李管事的手下脸上不由神色也略变了,只听他冷笑道:“看着公子的面子,我们敬你是客,有公子在,也不便多说什么。不过,杯子是一回事,菜又是一回事。你扯上采办,未必你这杯子的事就不存在了今日,是要问这杯子的事。至于那些采办账目”

他转身向李浅墨躬身示意了下,“以我家公子的明察秋毫,想要厘清楚也最是容易不过。不过,那可是我家公子的事了。你一个客,怎么也轮不到你随便开口说话吧。”

李浅墨抬头一望,却见厅外面,影影绰绰地分明聚了十来个索尖儿的手下正在那儿听着呢。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是义愤填膺,又全是一种受伤的神色。那神情中,既有对自己的不信任:仿佛早知道世事如此,自己也断然会跟别的所有人一样,瞧不起他们,冤枉他们一般那是他们一贯自我保护的神色;可那不信任中,又别有一种诚挚的期待。就是那期待让李浅墨觉得,其实这帮小哥们儿们,并不真怕自己责罚他们,他们在心里还是渴望与自己亲近的,但中间既夹着李管事这些人,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脑中一时一团乱麻,不知怎么,竟想起虬髯客那日说的玩笑“捧你做皇帝”的话来,心头不由一阵苦笑:就是这一边家奴,一边兄弟手下的混混们的事情,自己都怕要拎不清,那朝堂之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想来也并非好坐的。

李浅墨只有尽量保持面色平静,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正想着要怎么说话,却听一个女声这时笑道:“怎么着这么热闹我刚离了我们公子身边几天,怎么就有这么些杂事要让他亲身处理了也不知我们公子这些新收的手下,新交的朋友,个个都是怎么做人的”

只听那语声言笑晏晏,甚为耳熟。

说着,那人已走上堂来。

李浅墨一抬眼,却见是一个女子,容长的脸儿,满面春风,衣着得体,身段俏丽,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冲自己请安。

他先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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