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七日,河阳镇外怒江上。
在碧涛起伏的江面上,一叶扁舟破开重重浪花,摇曳中,飞速逆流而上。
古怪的是,舟上头尾袖手站了一男一女,却是无人摆舵划船,舟却自行若离弦之箭,透着十分诡谲。
两岸青山万重,怒江迢迢,两人正是意兴不浅,在隆隆江水声中指点江山。
「伯师兄,洛水城好大,这回好多地方还没玩儿够,下回还去好不好」俏立船头的女子体态曼妙,衣丝罗裙,秀发如云,在风浪中谈笑自若。
「此番师兄是领了师命下山一行,下回月儿师妹自己求师娘去。」船尾长身玉立的男子一袭白衣道袍,风度儒雅。
「那月儿求二师兄偷偷带我下山,哼。」
「呵呵,师妹,前面就是河阳镇了。」
「一个小镇子,没意思。」
「师父看中之人,就在此地,也许我们很快就会有个小师弟了。」
「小师弟」少女惊讶回头,呆了呆,突然雀跃道:「呀是真的吗,总算有人叫我师姐了,快点嘛」
说着,少女突然闪身蹦到了船尾,一双柔荑直推师兄,本如履平地的行舟,顿然晃动起来。
船尾的男子哭笑不得,却是蹲坐了下来,一边吩咐不情愿的师妹,一边取过船桨划动了起来,他可不想惊世骇俗。
两人说话间,转过一个大河湾,北面岸上已经出现一个舟楫云集的小码头,一个高大的灰石牌坊清晰可见,河阳镇就在眼前。
少女心急见到未曾谋面的小师弟,耐不住慢悠悠的小舟,娇呼一声,一个乳燕投林,已经飞落十丈开外的码头上,顿时引来一片惊叫,石堤上一群来回奔走的脚夫,顿时吓的四散走避。
还在小舟之上操桨的男子,见状无奈苦笑,索性扔掉船桨,暗施法力,驾舟急靠上了岸去。
镇西市集外小竹林,一间茅屋小院外,来了两名不速之客。
两人正是早前怒江上操舟急行的昆仑弟子,伯云亭和他师妹萧月儿。
篱笆作墙,柴门当道,歪歪斜斜的小茅屋掩在几簇青竹下,风吹即倒的模样,两人推门而入,屋内家徒四壁,黑冷幽清,仅有一床、一桌、一几,师兄妹俩面面相觑。
伯云亭用手指轻轻拭了一把床头,土灰沾了一手,他无奈回头苦笑。
「噫,这是什么」苦着柳眉的萧月儿突然发现床头一个小人偶,一把抓了过来。
这是一个长有半尺大小的檀木雕,雕工棱角分明,说不上精美,却是别有几分神韵,是一位慈祥的美妇。
伯云亭淡瞥了一眼,笑道:「屋子主人有几分心思。」
萧月儿轻轻抚弄着,颇不以为然道:「说不准是那儿买来的呢。」
伯云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再查探一番,无果,只得怏怏退了出去。
「大师兄,走啦,都说人给妖魔吃了。」少女轻足快步走出了这个凌乱的小院,娇靥上有几分厌弃。
「师尊的天演术在派内数一数二,怎会有误」伯云亭顺手拉上门扉,苦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听说那日附近山上有异景,不若我们去看看」萧月儿忽想到什么。
「民俗传言不可妄定,去看看也好。」伯云亭轻轻颔首。
两人相携转出了这片竹林,不远就是市集西街入口。
河阳镇外,小东山上。
残庙外,古松下,那座坟头黄土已然不见,奇异地爬满了半人高的嫩绿野草,郁郁葱葱,充满生机,且方圆百丈内的松柏、灌木皆在秋日抽枝发芽,离奇至极。
更奇特的是,附近山兽飞禽云集,一时喧闹翻天。
就在这时,那土胚蓦然动了动,突然一阵绿光流溢,整座坟头炸上了天,满天土暴草絮,霎时左近的百兽惊惶飞奔四散,林木唰动。
待一切动静止歇,那内陷半丈的黄泥土坑内,先是伸出了一只手,接着慢慢冒出了一个大头,披头散发,一身黑黄泥垢,形同乞丐。
「呸呸,呸」杨真一个踉跄站直了身子,满嘴满鼻都是泥沙,七窍不通,呛咳连连,好不容易才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不及庆幸死里翻生的滋味,突然发现了四周的古怪情形。
林间枝头立满山雀飞禽,灌木丛中野山猫,珍珠獾,山狐,松鼠游走的蛇虫更是无数,认得不认得的都来了,彷佛小东山的山兽都齐集于此。
远处一只斑斓大猫昂首向他低吼一声,老虎这里怎会有老虎
「啊」杨真大喊一声,甩开两腿子,拼命地往山下冲去。
他一口气跑到了半山腰,一屁股坐在冰凉湿滑的石阶上,遥望着山下热闹的镇子,一阵恍若做梦的感觉涌上心头。
失去知觉后,他彷佛一直在梦中,在无尽的黑暗中飘荡,梦到了日思夜想的娘亲,梦到了曾经温暖的家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就醒了过来,然后只觉窒息欲死,本能的求生可之前发生的一切还记忆犹新,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普济师徒,两个老少和尚上哪儿去了
无数幻景走马换灯的掠过眼前,却是一无所得。算了,想不通就先别想了。
只是,那神话中一般的斗法场景久久在他脑海里盘桓不去,扎下了根。
突然杨真抬头看了看天色,午间的骄阳正当空,暖洋洋的。
又是一声惨叫,杨真火急火燎地往山下冲去。
片刻后,河阳镇长街上,一个泥地滚出来一般的人,疾若奔马一般在人群中奔跑,一路人潮中分而开,人人侧目。
「借过,借过」少年拼命喊着,拼命跑着。
伯云亭师兄妹两人远远见着来人,不由自主早早让了开去。
「这人,好邋遢。」萧月儿捏着鼻子,躲到了师兄身后。
伯云亭却是目射奇光地追着那人去远,低声道:「这人不寻常,体质好生古怪,却又非是我辈中人。」
萧月儿白了师兄一眼,一把拽上,转往东街,她虽戴上了面纱,却依旧被不少目光困扰,浑身难受。
两人快步登着石阶,与人流背向而驰。他们哪知道要寻的人,刚刚错身而过。
杨真用尽吃奶的力气,赶到了归来去客栈,站在门口,却是呆住了。
gu903();他本准备喘息几口,然后想好说辞,却发现自己气息均匀,体内力量奔腾,两腿轻健有力,丝毫没有跑了几里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