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江南被浸泡在了阴雨之下,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味道,细蒙蒙的雨水打在泛黄的树叶上,落在土地里,浸入泥土消失不见,一两只野兔蹲立在雨水中,瞪着红色的眼睛,奋力的吮吸着略带微风的清新空气,忽而一阵寒风猛烈袭来,雨水斜斜的打在树叶上,让它最终还是脱离了枝头,缓缓飘荡在地面,本应化为泥土滋润大地,却惊得两只野兔迅速的窜进了洞里,这个季节的寒冷,终究还是让它们失去了觅食的渴望,宁愿在土洞里多呆一会,也不愿去经受那阴郁的寒潮。
杭州西去,过西湖、青湖,往北四十里,群山连绵巍峨壮观,然而在深夜跋山涉水的他,却无心观看风景,突然转冷的天气让他加快了脚步,耳边听着雨水滴答在蓑衣上的沉闷声响,他的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许多,不过在看到雨夜里的那一盏昏黄之后,他咬了咬牙,坚持着踏上了这条漫长的山石阶。
三更时分,他终于敲开了寺庙的大门,一个小和尚揉了揉了眼睛,提起灯笼仔细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这位施主,您有什么事吗?”
“哦,小师傅,在下本是贩履的小商贩,只因贪图路程,误了时辰,被困在了山下,雨夜道路泥泞不堪,实在无奈,只能来叨扰一番,借宿一宿,明日便走。”他站在雨檐下,也不去管那和尚答不答应,直接脱了蓑衣,跺了跺脚,看着犹豫不决的小和尚,脸上露出了诚恳的笑容。
“行吧,进来吧。”小和尚无奈的摇了摇头,答应道,“不过你轻点声响,师兄们都睡着了。”
“诶好嘞。”他小心推开了门跨进寺院内,抬眼一看,这个寺院似乎不大,仅有眼前的大雄宝殿,和远处隐约可见的两间禅房,或许还有其他建筑隐藏在雨夜中没有瞧见,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些,能在这鬼天气,好好睡一觉便是极好的。
小和尚紧紧的关上了大门,招呼一声,他急忙点头,双手合十冲着宝殿拜了一拜,便紧紧的跟在了小和尚身后。
小和尚撑起了一把破烂的纸伞,将两人堪堪遮在了伞下,他低声问道:“不知师傅法号,也好让在下铭记于心,时常感念师傅雨夜留宿之情。”
“施主客气了,小僧法照,敢问施主”
“哦,在下东方远。”他不等法照说完,急忙通报了自己的姓名。
法照点了点头,忽而又是一阵寒风袭来,他缩了缩脖子,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于路途之中,东方远也打听清楚了所有,此寺名为青山寺,寺里只有一位方丈,四位小师傅,今夜是法照值夜,其他三位师兄住一间房,另一间是客房,还有他没有看到的一间,在背过山影之后,是方丈的居所。
一番道谢,法照继续去往前门值夜,东方远则迈步进入客房内,脱掉潮湿衣物,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清晨,雨还是没有停,东方远早早的醒来,到前殿见方丈与其他几位师傅在做早课,也便跟着坐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虔心祷告。
一番功课做完,东方远便要辞别,师傅们留他吃早斋,他也不推辞,跟着去斋堂用饭,方丈早早离去,堂内只剩下四位师傅,东方远胡乱扒拉了两口稀粥菜叶,便放下碗来,默默注视着几位师傅细嚼慢咽,这一看不打紧,四位师傅中竟然好像有他熟识的人,他紧紧盯着其中一位法号法善的师傅,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七哥?”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法善果然抬头,不过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又埋头吃斋。
“果然是他!”东方远心里万分高兴,但却不露声色,轻轻的在木桌上敲了三下,起身离开了斋堂。
客房外,东方远斜倚在墙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兀自发呆,不多时,肩膀上被人拍了三下,他急忙回身,紧紧的攥住了法善的手,激动道:“七哥,果然是你!”
“嘘!低声说话!”法善挣脱了他的手掌,低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东方远轻笑一声,细小的眼睛透露着一丝商人的精明。
“你来找我做什么?”法善感觉他不是什么良人,也便没再细问。
“大哥惨死,你还有心情做什么破和尚,何不跟我一起去洛阳,整顿人马,为大哥报仇雪恨!”东方远紧握着拳头,恨恨说道。
“阿弥陀佛小僧早已遁入空门,并不认识什么大哥,施主你还是自行去找秦施主复命去吧。”法善摇了摇头,轻声道。
“你!忘恩负义的家伙!”东方远一甩衣袖,怀着满腹的怨气,冒雨离去。
法善仰望着天空,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吗?或许真的放下了吧。
寺门外,东方远披上了蓑衣,阴沉沉的回头看了一眼,“秦施主、复命”这是他唯一能得到的消息,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凭他的能力,足以在洛阳城站稳脚跟,他自己也深信不疑。
有了目标,他片刻也不再停留,快速的下山离去。
淅淅沥沥的秋雨依旧下个不停,严云星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天气的转冷,几经周折的他终于在敌人的重重监视下,潜伏进了苏州城,火儿就在不远处假装躲在包子铺避雨,他捏了捏姚霜给他制作的假脸,冲着火儿点了点头,便快速往南城掠去。
而在金阳镇以东,紧靠太湖的纡坝村,姚霜和南华馨终于靠着记号找到了潜伏在村子里的向灵空,此时雨越下越大,他正躲在一户人家柴房里避雨,为了不惊扰主人,姚霜运起轻功,南华馨暗使神道暗影术,悄悄的溜进了柴房内。
姚霜刚一现身,阴暗中突然窜出一柄古怪的环形黑剑,姚霜不敢托大,急忙拔剑抵挡,两人认出了各自兵器,同时低呼一声:
“姚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