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老秃鹫即将送走二人的时候，他突然神色一紧，猛然转身向后疾冲过去，根本不见半分老迈的姿态。

“谁”他怒问道。

“啊”一声清脆的惊叫传来，一只白鸽想要起飞，却被老秃鹫抓了个正着，双爪准确地掐住了翅根，反身一扔，只听“轰”地一声，一只白鸽砸在台上，舞着翅膀打着滚儿翻滚到了周游面前。

定睛望去，正是时儿。

老秃鹫怒道：“竟敢偷听神谕”

“我我我知罪了”时儿满身尘土，忍着疼痛与伤势扭过身体，紧紧捂着的双翅柔然松开，原来里面藏着一根用绿枝编成的小头环，她吃力地将头环推上前去，而后匍匐在地，“临别之时，我想送上神一个礼物”

“你都听到了”老秃鹫根本不理会头环，怒目问道。

“听到一些”

“唉”老秃鹫颓然一叹，爪子狠狠地跺了下台子，整个拜神台都跟着震动起来。

“我决计不会往外说。”鸽子哀求道，“我什么都没听懂，我也什么都不说。”

老秃鹫没回应她，只冲周游道：“上神您请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周游迟疑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闲鱼的秘密，事关我的安危，上神的神话更是事关穹歌的兴盛。秘密必须守住，神话必须是不可置疑的。”老秃鹫有些同情地望向了时儿，“你是最聪明的那个可你就是太聪明了，可惜了。”

时儿的身体伏地颤抖，与身体的苦楚相比，刚刚的那些话对她精神的震撼无疑更加剧烈。

“主教，我不想干涉你位面的内事，可”周游不禁踏下了传送石，“你掌握与神界的沟通方式，神灵降临给予位面和平，这说得通。”

“不行，我们刚刚谈的太多了早已超越了这个范围。”老秃鹫挥翅道，“请吧，这里的事情我处理。”

周游思索道：“我这里有食忆虫，可以清除掉这一段。”

“食忆虫不行的，它们不敢接近我们。”

“这什么道理”

“怕被吃掉。”老秃鹫拍了拍自己的喙子。

“无懈可击”云吞对这个逻辑叹为观止。

“一定还有办法的。”周游想了想，跃下传送石，俯身冲时儿道，“你能继续虔信我，忘记刚刚的谈话么”

“周游”老秃鹫只想让他赶紧走，“你这样我很难做。”

然而时儿匍匐在地，却只是摇了摇头：“对不起上神，对不起主教我开始怀疑这一切了”

“你这么实诚干嘛”周游骂道。

时儿缓缓抬头，凝视着周游问道：“我不是什么圣女再虔诚的祷告也不会有任何回答我只是陪您和主教演一出戏，这就是我的意义么”

周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会让她舒适的离去的。”老秃鹫催促道，“说的越多越难过，请。”

“也请上神，收下这个”时儿似乎眼含泪，将头环向前推了推，“时儿从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叫自由，服侍神灵就是时儿的一切，随着与您的游历，时儿第一次飞出了领地，见到了世界。有可能的话，请您戴着这个，去更多的地方”

周游俯身拾起头环，心下五味杂陈。

“我就说老秃鹫是坏人吧”云吞凑过去说道。

“但是有用。”老秃鹫沉声道，“神威愈强，穹歌才越好。我很喜欢她，我亲眼看着她长大的，她所学的一切都是我教的，我比你们难受，比你们难受很多，但我必须你们走吧。”

时儿的泪水也滴在了地上，随着信仰的崩塌，她的意义也荡然无存。

“抱歉了。”老秃鹫轻抚着时儿脖子上的绒毛，“你想的太多。离神越近，越不该想太多。”

周游抚摸着头环，沉声问道：“可你为了牢固的秩序，不允许人想太多，不也正是在亲手扼杀了突破的契机么”

“我尊重你，位面拯救者，也请你尊重我和我的位面。”老秃鹫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周游缓缓抬手，戴上头环，俯身望向了时儿：“你知道我是个中二的神，我只想告诉你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时儿的泪水再难抑制，夺眶而出。

第308章306冷兔

“周游别逼我遣返”老秃鹫颤声道。

周游看着时儿良久，终是摇了摇头：“怪我，是我演的不够好，才让她开始质疑我的，我根本不像个神。”

“你很好，你是最称职的神”

“称职的神会自己弥补自己的过错。”周游上前要推开老秃鹫。

后者却岿然不动，面色凝重：“你在做很危险的事情，位面管理者。”

“饨儿。”周游微微侧目。

“饨儿在”只见云吞长鸣一声，单翅开始蓄力，“苍生寂”

老秃鹫一看这个架势，连忙松手紧张地退后飞了老远：“好好好，你们到底要怎样”

“我很喜欢一句话。”周游这才轻轻扶起了时儿，凝视着她的双眸道，“如果必须要在正确与善良之间做选择，我选择善良。”

周游虽然通体漆黑，在时儿眼里，却充满着前所未有的慈爱：“上神”

“别，叫我周游，我不是神。”周游柔声笑道。

“周周游”时儿的泪水夺眶而出，“谢谢很高兴认识你。”

老秃鹫老远瞪着周游：“这是位面战争么，周游”

“我说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了大事。”周游牵起时儿，一跃飞上了传送石。

时儿惊讶茫然地看着自己，看着周游。

“你”老秃鹫更加惊讶，“你不怕给自己添麻烦么位面移民是很危险的。”

“你总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周游摇头笑道，“再说一次我选择善良。”

老秃鹫沉吟良久，终是微微颔首，冲着时儿问道：“你能答应我永远不回这里么”

“是，主教”

“好吧，我也不叫主教。”老秃鹫的表情渐渐柔软下来，“我叫羽秩，根本没什么神话，我只是传承家训管理这个鬼地方的神棍罢了。”

“谢谢，谢谢”

“呼”老秃鹫也长舒一声，回身道，“舒服了你们走吧。”

“羽羽秩”时儿张翅道，“感谢你为穹歌所做的一切，我知道了，我看到了。”

老秃鹫只抬了抬翅膀，一个人有些落寞地踏下了拜神台，看着空空如也的阶梯，露出微笑。

他走了几步，又控制不住自己起飞回头，然而那三人，已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他心中有种难言的失落，漫不经心地盘旋飞至神宫，一步一挨走到了最里面的记录之墙。

他用嘴轻轻沾了沾颜料，在那只乌黑的神灵身旁，用心地、一点点地啄刻出一只洁白的鸽子，她展翅而飞，随神灵而去。

啄刻完毕，他有些失落地看着这幅图，虽然精美，却又不忍多看。

gu903();待他走到神宫口的时候，十一位圣女已在此等候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