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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臣 乌鸦大婶 2165 字 2023-10-15

不掉的家。

不觉之中,泪水从七尺男儿的眼眶中无声流出。

于氏小心的为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夫君,你放心,妾身会好好照顾复儿的。”

林克敌随意的在脸上抹了一把:“一家团聚的大好日子,不说这些丧气话了,老子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可能会战死沙场。来,坐下来吃饭。”

于氏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哀愁,她甚至不知道在家中顶梁柱走了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林克敌一边喝着不算太好的北地烧酒一边道:“刚才这事别跟复儿说。”

于氏用力点头:“夫君放心,妾身有分寸。”

林克敌点头之后,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吃食。

辛辣的味道从舌头上的味蕾一直传到喉咙里,最后进入胃部,进入心坎,他浑然不觉,依然在狼吞虎咽。

可能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能够这么安静的坐在家里吃东西了,可能这辈子是最后一次吃这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做出来的饭菜了,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以后。

一直在里间装出看书模样的林复其实随时都竖着耳朵,当听到从来都很严厉的父亲跟母亲说那些话的时候,他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桌上的小菜被林克敌扫荡一空,末了,他才发现妻子没怎么动筷子。

不好意思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林克敌钻进了灶房,亲手炒了个不算什么名贵菜肴的鸡蛋,端着菜走出来后,他脸上黑一块灰一块的。

于氏心疼为他擦脸,却被他强行按着坐在了位置上:“这是夫君头一次下厨房,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无奈之下,于氏只好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口中。

成亲的时候觉得只是有些清秀的女子,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美丽,这是林克敌以前都没有发现的。

他就这么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她一筷子一筷子大口的吃着鸡蛋,时间就像定格了一般,全然没有注意到妻子脸上的为难。

碟子被弄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点油脂都被于氏用饭粒裹着填进了口中。米是湖广承宣布政使司洞庭湖畔出产的家乡米,是这个吃不惯面食的女子一路背过来的。

“我马上就要离开,明天应该会有锦衣卫的人送你们回去,回去之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拿锦衣卫给你们的腰牌去找长沙千户所的人帮忙。我若不死,便回去看你们。”林克敌看着光溜溜的碟子,心满意足地道。

于氏用力点着头,一双眼睛没离开过林克敌的脸。

双方沉默半晌,林克敌终于站起来道:“早点休息吧我搜罗了不少书籍,也不知道有用没用,走的时候给复儿带上。”

“不进去再看看孩子”于氏依依不舍的拉住他的铠甲边缘。

林克敌顿住脚步,思考了一会摇头道:“算了,不过是徒增烦恼,别打扰他读书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这个掌控着上万人马的大同右卫偏将迈开大步走出了院子。

背影没有萧索,反而充满了决绝,那是为大明的亿万百姓征战沙场,他觉得很值当。

只是他到死也不知道,他第一次下厨被妻子吃光的那盘鸡蛋,其实没有放盐,他走后没有多久,从小院子里跑出一个疯狂的年轻人,迎风追了三里地,泪流满面,却终究没有追上他骑的那匹上等大明战马。

有些事,人不在的时候做,和人在的时候做,真的是两回事。

第132章:男儿何处不埋骨2

烈火,放肆的灼烧着并不是很高的城墙,数不清的鞑靼骑兵放弃了朝夕相伴的战马,用步卒的方式爬上了攻城云梯。

厮杀声到处都是,站在城墙上,钻进耳朵里的不死惨嚎声、闷哼声,而是喊杀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以来一直都只是试探性攻击的鞑靼人突然像疯了一样攻城,而且攻城的次数比以前几天加起来还要多。

林克敌亲自在城头指挥战斗,不计其数的箭矢从城头倾泻而出,巨大的床子弩被投石机砸中之后四分五裂。

云梯因为被鲜血浸湿而变得湿滑,牛皮靴子踩上去之后一个不慎,一脚将身后的兄弟踹下了云梯。最前面那个鞑靼士兵险之又险的用手臂吊在云梯上,却可怜跟在他身后的六七个兄弟都被他这一脚送进了地狱。

有鞑靼士兵探头,马上就有明军士兵从城头伸出长枪,只需要轻轻一推,没有可靠立足点的鞑靼骑兵就会下饺子一样从城头掉落。

三丈高,不算很高,可是下面不满了箭矢和碎石,摔下去只能是个死。

偶尔有不知道说命好还是命歹的士兵摔在自己人的尸体上,勉强得意活命,却因为高处而下的震荡让他们浑身无力。

也许几天没攻陷老虎口,这些人就会比那些死了的倒霉蛋更加悲催,最后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手能动的人还好,能够用自己的弯刀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怜那些手不能动的,就只能眼巴巴的等死了。

“弓箭手,给我把西边的窟窿补上,奶奶的,人都死哪里去了,那边有鞑子冒头都没人看见。”

“狗娘养的杂碎,用金汁浇,烧死他们那些王八羔子。”

“舒乙,你愣着干什么,那边光膀子的汉子太厉害,给老子射死他。”

城头时不时传来的大明边军将领的呵斥。

一个只有一只眼睛却提着弓箭的家伙二话不说拿着弓箭就射,箭矢射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碎石也到了他脑后。

“噗嗤”

碎石钻进了年轻人的脑袋,箭矢射进了那个光着膀子的鞑靼大汉胸口。

鞑靼人的弯刀很锋利,长枪的枪头他们无法砍断,却能够将木质的枪杆弄断,一个手里拿着被削断了枪头的木杆发愣的边军士兵愣了一下,就这一会功夫,面前那个手长腿长速度还很快的鞑靼士兵就扬起弯刀割掉了他的脑袋。

越来越多的鞑靼人涌上城头,越来越多的战士战死沙场。

“大老粗,这场景,太过惨烈了。”身边年轻的士子轻叹一声道。

这个从江南赶来边境写诗的年轻人,很不凑巧的见证了一场惨烈的大战,又很不幸的被林克敌抓了壮丁。

gu903();姓刘名鹏字腾飞的年轻人上嘴唇有一颗小小的黑痣,此时不大的眼睛里满是哀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