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是纸条存在仅有的依据,如果它们最后消失,纸条也就消失了。
探测编队接到了预警中心的信息,大型科考飞船“明日”号已经从海王星群落起航,七天后与探测编队会合,“明日”号上有更完善的探测研究装备,可对纸条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随着研究的进行,飞船上的人们对纸条的戒心渐渐消失,不再小心翼翼地与它保持距离。知道它与现实世界不发生任何作用,也不发出有害辐射,便开始随意触摸它,让它穿过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有人让纸条从自己的双眼处穿进大脑,让别人拍照。白ice看到后突然发起火来:“别这样这一点儿都不好玩儿”他大喊道,然后离开工作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实验舱回到自己的舱室中。
一进门,白ice就把照明关上,想睡觉。但在黑暗中他突然有一种不安,感觉纸条随时会从某个方向发着白光飘进来,于是又把照明打开,他就悬浮在这柔和的亮光中,陷入了回忆。
与导师的最后分别是一百九十二年前的事了,现在仍历历在目。那是一个黄昏,他们两人从地下城来到地面,开车进人沙漠。丁仪喜欢这样,他喜欢在沙漠中散步思考,甚至喜欢在沙漠中讲课,这有时让他的学生苦不堪言。他曾这样解释这种怪癖:“我喜欢荒凉的地方,生命对物理学是一种干扰。”
那天的天气很好,没有风沙,初春的空气中有一种清新的味道。师生二人躺在一道沙坡上,华北沙漠笼罩在夕阳中。往日,白艾思觉得这些连绵起伏的沙丘很像女人的胴体这好像也是经导师点拨悟出的,但现在感觉它们像一个裸露的大脑,这大脑在夕阳的余晖中呈现出迷离的沟回。
再看天空,今天居然在灰蒙蒙中显出点久违的蓝色,像即将顿悟的思想。
丁仪说:“艾思啊,我今天要对你说的这些话,你最好不要对别人说,如果我回不来你也不要对别人说,倒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不想让人家笑话。”
“丁老师,那你可以等回来后再对我说。”
白艾思并不是在安慰丁仪,他说的是真心话,这时他仍沉浸在胜利的幻想和狂喜中,认为丁仪此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丁仪没有理会白艾思的话,指指夕阳中的沙漠说,“不考虑量子不确定性,假设一切都是决定论的,知道初始条件就可以计算出以后任何时间断面的状态,假如有一个外星科学家,给它地球在几十亿年前的所有初始数据,它能通过计算预测出今天这片沙漠的存在吗”
白艾思想了想说:“当然不能,因为这沙漠的存在不是地球自然演化的结果,沙漠化是人类文明造成的,文明的行为很难用物理规律把握吧。”
“很好,那为什么我们和我们的同行,都想仅仅通过对物理规律的推演,来解释今天宇宙的状态,并预言宁宙的未来呢”
丁仪的话让白艾思有些吃惊,他以前从未表露过类似的思想。
白艾思说:“我感觉这已经是物理学之外的事了,物理学的目标是发现宇宙的基本规律,比如人类使地球沙漠化,虽不可能直接从物理学计算出来,但也是通过规律进行的,宇宙规律是永恒不变的。”
“嘿嘿嘿嘿嘿嘿”丁仪突然怪笑起来,后来回想起来,那是白艾思听到过的最邪恶的笑其中有自虐的快感,有看着一切坠入深渊时的兴奋,用喜悦来掩盖恐惧,最后迷恋恐惧本身,“你的最后一句话我也常常这样安慰自己,我总是让自己相信。在这场伟大的盛宴中。永远他妈的有一桌没人动过的菜我就这样一遍遍安慰自己,在死前我还会再念叨一迫的。”
白艾思感觉丁仪走得更远了,如梦吃一般,他不知该说什么。
丁仪接着说:“在危机初期,当智子首次扰乱加速器时,有几个人自杀。我当时觉得他们不可理喻,对于搞理论的,看到那样的实验数据应该兴奋才对。但现在我明白了,这些人知道的比我多,比如杨冬,她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想得也比我远,她可能知道一些我们现在都不知道的事。难道制造假象的只有智子难道假象只存在于加速器末端难道宇宙的其他部分都像处女一样纯真,等着我们去探索可惜,她把她知道的都带走了。”
“如果她那时和您多交流一些,也许就不会走那条路。”“那我可能和她一起死。”丁仪把身边的沙挖了一个坑,看着上面的沙像水一样流下来,“如果我回不来,我屋里那些东西都归你了,我知道,你对我从公元世纪带来的那些玩意儿很眼馋。”
“那是,特别是那一套烟斗不过,我想我得不到那些东西的。”“但愿如此吧,我还有一笔钱”“老师,钱的话”“我是想让你用它去冬眠,时间越长越好,当然,这得你自愿。我有两个目的:一是想让你替我看看结局,物理学的大结局二是怎么说呢,不想让你浪费生命,等人们确定物理学是存在的,你再去做物理也不迟嘛。”
“这好像是杨冬的话。”“可能并非妄言。”这时,白艾思注意到了丁仪刚才在沙坡上挖出的小坑,那个坑在迅速扩大。他们赶紧站起来退到一旁,看着沙坑扩张,坑在扩大的同时也在加深,转瞬间,底部就没入黑影中看不到了,沙流从坑的边沿汹涌地流人,很快,坑的直径已经扩大到上百米,附近的一个沙丘被坑吞没了。白艾思向车跑去,坐到驾驶位上,丁仪也跟着坐上来。这时,白艾思发现车随着周围的沙一起缓缓向坑的方向移动,他立刻发动了引擎,车轮转动起来,但车仍继续向后移动。
丁仪说着,又发出那邪恶的笑:“嘿嘿嘿嘿嘿嘿嘿”
白艾思把电动引擎的功率加到最大,车轮疯狂地旋转着,搅起片片沙浪,但车体却不可遏止地随着周围的沙子向坑移动,像放在一张被拉动的桌布上的盘子。
“尼亚加拉瀑布尼亚加拉瀑布嘿嘿嘿嘿”丁仪喊道。
白艾思回头一看,见到了使他血液凝固的景象:沙坑已经扩大到目力可及的范围,整个沙漠都被它吞没,一眼望去,世界就是一个大坑,下面深不见底,一片黑暗在坑沿上,流沙气势磅礴地倾泻而下,形成黄色的大瀑布。丁仪说得并不准确,尼亚加拉瀑布只相当于这恐怖沙瀑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沙瀑从附近的坑沿一直延伸至远在天边的坑的另一侧,形成一个漫长的沙瀑大环,滚滚下落的沙流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仿佛世界在解体一般车继续向坑沿滑去,且速度越来越快,白艾斯拼命踩住功率控制板,但无济于事。
“傻瓜,你以为我们能逃脱”丁仪怪笑着说,“逃逸速度,你怎么不算算逃逸速度你是用屁股读的书吗嘿嘿嘿嘿”
车越过了坑沿,在沙瀑中落下去,周围一起下落的沙流几乎静止了,一切都在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下坠白艾思在极度惊恐中尖叫起来,但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听到丁仪的狂笑。
gu903();“哈哈哈哈哈哈没有没被动过的宴席,没有没被动过的处女哇嘻嘻嘻嘻嘻嘻哇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