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朝晋的奶奶喜欢听戏曲,如今记不住人和事,对从前学过的戏段却是半点没忘。
唐榕跟着进去的时候,发现老人家正坐在窗边,和着收音机里的调子唱剧,声音不高,但转音却很好听。
她虽然写过点酸里酸气的文章,但对戏曲毫无了解,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一句都没听懂。
“陆奶奶这是唱的什么呀”因为不想打断老人家的兴致,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特地压低了声音,朝身侧的少年靠近了些许。
言朝晋只觉有一阵很暖和的花果甜香向自己袭来,但不是香水,闻着一点都不刺鼻,反而十分舒服,叫他想起蛋糕和糖果。
“是京剧锁麟囊。”他听到自己低声答她,“正好还是最有名的那几句。”
唐榕眨了眨眼,也不怕承认自己听不懂,接着问道:“哪几句”
言朝晋:“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唐榕听得一怔。
她不曾听过锁麟囊,但这三句话,却是很好理解的。
尤其是“休恋逝水”和“苦海回身”,简直就是她最想对从前的自己说的话。
苦海无涯,逝水难追。
总贪恋那些镜花水月般不可多得的东西,无非是平白为自己增添痛苦罢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扯了扯唇角,对身侧的人说:“这几句写得真好。”
话音刚落,对窗而坐的老太太也唱完了这一段。
她回过头来,扫了言朝晋一眼,没说什么便把目光掠了过去,倒是停到唐榕身上的时候,略有些迟疑地停顿了一下。
言朝晋忙带唐榕上前,向其介绍:“奶奶,我同学来给你祝寿了,你认得她的,是不是”
老太太按着手里的收音机,没啥反应。
唐榕见状,干脆在她面前蹲下,仰着脑袋跟她打招呼:“陆奶奶,是我啊,我是糖糖,您不记得我啦”
“糖糖”她跟着重复了一遍,竟真的立刻想起来了,“是喜欢椰子糖的糖糖吗”
“对”唐榕高兴极了,“就是那个喜欢椰子糖的糖糖。”
她还在为老人家记得自己高兴,对方却忽然板起了脸:“你阿婆说,你在换牙,不能再吃了。”
唐榕:“好好好,我今天不吃糖。”
老太太立刻眉开眼笑,说这才乖。
说完,她还弯下腰,凑近了对唐榕道:“等你换完牙,奶奶请你吃,不用你买。”
纵使唐榕早已过了沉迷椰子糖的年纪,听到这样一句话,还是觉得一颗心都要被暖化了。
“好。”她一边笑一边点头,“我偷偷来,一定不让其他小孩瞧见。”
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声音还在继续,调子柔缓平和,叫人稍稍仔细一听,便整个人沉了进去,仿佛思维都一同被放缓了。
一曲毕,门外恰好传来保姆阿姨的喊声,提醒他们开饭了。
唐榕起身,和言朝晋一人一边,把老太太扶了出去。
客厅里,阿姨已经把烧好的菜依次摆好盘放上了桌。唐榕带来的蛋糕被放到了最中间,个头不大,但十分显眼。
唐榕刚想开口跟老太太说,这是自己做好了带过来,想祝她生日快乐寿比南山的。
结果老太太却先咦了一声。
唐榕:“”
只见老太太在餐桌边四下张望了好一会儿,末了拧着眉头转向言朝晋,问:“你媳妇呢做了蛋糕送来就走啦”
言朝晋:“”
他万万没想到,近两年来几乎完全不记近事的奶奶,今天居然一反常态,记住了他中午说过的话,还在这时候给他来了这么一个问题。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话完了,这下他要怎么跟唐榕解释
就在此时,拧着眉头的老太太还拉住了他的手,开始教育他道:“阿章啊,我知道你和你媳妇都是要强的性子,但夫妻一体,你既娶了她,就别老是气她,你知不知道”
边上的阿姨听在耳里,小声跟唐榕解释:“阿晋长得像他爸爸,他奶奶总认错。”
唐榕恍然:“原来是这样。”
那边,祖孙俩的对话还在继续。
言朝晋听到了阿姨对唐榕说的话,心下松了口气,侧首像以往那样应了:“是,我知道。”
可能是他爸妈年轻时候为了什么小事都能吵一架的婚姻状态给他奶奶留下的太深的印象,他应完这一声,奶奶也没放过他。
“总说知道知道,我看你根本没放在心上,你这孩子”老太太絮叨起来,自是不知节制为何物,“媳妇娶回来,是要疼的呀”
言朝晋:“是,您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改。”
“真会改不是骗我”老太太还当自己在训儿子呢,语气颇有几分冷硬。
“绝对不骗您。”言朝晋余光瞥到唐榕,做了一个其实属于他自己的保证,“我肯定不气她,也肯定会对她好,让她每天都过得高高兴兴,不后悔嫁给我。”
第16章
言朝晋奶奶的这顿小生日宴,对唐榕来说,应该是重生之后,吃得最高兴的一顿饭了。
老太太不记事,把孙子当儿子训了一通后,扭头看到她,又立刻切换到了杂货店老板的身份,温温柔柔地喊她糖糖,吃着吃着还会给她夹菜。
保姆阿姨见了,都十分惊奇:“我来这做了两年饭了,还从没见老太太待谁这般亲近呢。”
唐榕便笑嘻嘻地解释,老太太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原来是这样。”阿姨恍然,随后又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早上阿晋跟我说,晚上有女同学要来吃饭,我还以为是他交了小女朋友呢。”
唐榕:“”
正当她踌躇该如何接阿姨这话的时候,言朝晋适时地开了口。
他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时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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