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黑暗的大地。”
酒已尽,话也已说尽。
曹植豁然起身,张颌看着面前这年轻人,也只有苦笑。
“你等的人,来了。”
曹植不语,只径直向前走去,前面,他的父亲正在等着他。
父子相见,曹植竟半晌无语。危机之时,他能不顾一切挡在自己的父亲身前,而现在,曹操已不再危险。面前这个人,是他的父亲,也是选择了自己的兄长,抛弃了自己的人,更是漠视庞统死亡的人。
曹操是个复杂的人,他有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去保护自己的下属,而有时,又是个残忍的复仇者。他可以为了“魏”的利益放逐自己的儿子。有时,又因为一时的愤怒,带着自己的精锐,共赴地狱。
最后的决战,曹植拼尽全力,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颗丝毫不起作用的棋子。
他超越不了自己的父亲,也不想超越,这个权力者,想要的只是自己的权力,而不是自己的儿子。
他虽然很感激自己的父亲在那种情况下,派张颌一直保护自己到现在,但是,那种纠结和痛苦在他的心中已生根,并且从未消散。
战胜了又如何
杀了司马懿,杀了徐晃,杀一群背叛了他的人,以巩固自己的权力
他不知道曹操会怎么做,也不想知道。
“我一直在等您。”这话说得很恭敬,却没有丝毫的情感。
曹操不语。
“我现在等到了,您有什么吩咐。”
“你要走”
“无月寒山已经解散,影子已消散在月光之下,我当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曹操却笑道:“我们不妨一同走,父子相聚,岂不是很令人开心的事情”
曹植一愣,他不知道曹操在说什么,曹操如果和他走,那么“魏”怎么办这里又将交给谁统治曹操喜欢权力,也一直在争取权力,或许因为这些,曹植对父亲有许多奇特的看法,然而,一旦当他的父亲舍弃了权力时,他才一下子感觉到了权力,或是说曹公对于北国的重要性
“您走了,这里怎么办”
“这里我已交给司马懿。”
“司马懿”
“他有这个能力。”
“为什么”
“因为我累了。”曹操的答案很简单,张颌却还是在远处坐着,似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吃惊,他一直在司马懿身旁,由他监视司马懿的每一步行动和计划,他当然也知道曹操要他这么做的目的。
他也早已料到按照司马懿的选择,曹操将自己的权力交给他,只是早晚的事。
曹植的眼色却已有了恐惧,他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父亲,您病了”
曹操微微一笑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循环,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我这么做,也正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
“我之前总是太忙,很少陪陪你和你的母亲,现在既然时日无多。不若享享天伦之乐。”现在的曹操在曹植面前,不过是一个老人,一位父亲,再也没有曾经的那一身杀伐之气,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因为庞统的事,一直在怪我。”
曹植并没有插话,虽然当他听到庞统这名字时,身体不由一震,可是他已不再是当年的他,他已不再冲动,能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父亲所说的话,认真听下去。
“我很抱歉,这件事确实我有责任,但是,他是北国诸将的仇人。我不想救他。”
“可他想救你。”
“我却不需要他来救。”
“难道一个人犯了错,就无法补救了吗”
“如果他只是对我个人做了什么,那我或许可以一笑置之,但是他利用我对他的信任,使你的兄长,我的众多部下葬身火海,此罪当死。”
曹植全身开始颤抖,因为愤怒,也因为恐惧,他似乎回忆起了当年的火,回忆起死在了自己面前的甄姬,那些场景,他虽已不愿再想起,却也从没忘过。
“我明白我懂,可是我不想让他死。”
“可是,司马懿更不能死刘备已亡,诸葛亮身份不明,江东群龙无首,我已无力再调集北国诸人,现在唯有司马懿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了大局,必须要做出牺牲,而我想让你明白,我仅仅可以像当年那样牺牲你、牺牲庞统,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也可以为了大局,牺牲掉自己。”
曹植明白,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多么在乎那些权力,可在此刻,他却选择了放手,当年有多少行将就木的人,就算已一脚踏入了阎王殿,也绝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权力
曹植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父亲,可是,临走前,我们还有何事要做”
“我还要交代一些事。”
曹操看着远处的张颌,道:“一切交给你了。”
张颌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然而曹操却明白,他只要点了点头,便胜过许多人的千言万语。
六十三
蔡文姬已跨马启程。
马是好马,好马的速度绝不会慢,可在奔袭的骏马前,却忽然闪现出一道黑影,两点冰冷的目光直视马眼,蔡文姬当然也看到了这双眼睛。
这是双冷若寒冰的眼,马看到这一双眼,一声长嘶,双蹄上扬,竟立稳了下来。
黑影已停下,冬日的阳光自树梢稀疏地洒下,黑影中的人,也已浮现在蔡文姬面前曹植。
“姑娘,实在抱歉。”曹植一抱拳,语气中亦有歉意。
而蔡文姬的脸色虽冷,听到这话,却也渐渐缓和,她是个有修养的人,一个有修养的人,自然不会做出没修养的事,虽然他现在确实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蔡文姬淡淡问道:“公子何事”
“姑娘是不是也有事未说”
“我有什么事”
“值得忧虑的事,例如你的爱人。”
“公子这是何意”
“家父向您提起姑娘的爱人与诸葛亮时,你总是在刻意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