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旗舰松岛号信号兵石井力三郎的旗语下,混编舰队开始分航。
一队驶向北塘炮台,准备攻击清军蓟运河口的炮台阵地,一队驶向北面十五海里处唐河入海口,进行步兵登陆。
而这个时候,早已被惊动了的北塘炮台的守军们,都蜂拥的跑上了蓟运河河口两岸的北营炮台和南营炮台。
众人望着东方海面如林,直冲天际的烟柱子,无不是骇然变色。
这北塘原本是正定镇总兵吴育仁的防区。
朝鲜事起,李鸿章先后两次抽调仁字军去牙山增援,结果第二批在高升号上遇袭,死了八九百人。
第一批的三营仁字军,则是跟随江自康从牙山一路退到平壤,然后又逃到鸭绿江,最后和何长缨的抗倭军一起去了旅顺。
而在北塘大营驻守的最后两营仁字军,在何长缨奔赴山海关的时候,光绪就越过兵部插手,全部拨给了何长缨。
光杆司令吴育仁在心灰意冷之下,就回了津门的宅子里养病,空着的北塘营房和南北炮台,就成了津门道练水勇的练兵驻地。
而这些水勇自从来了北塘,朝廷又没有枪支弹药供应,就象征性的给了两百条前膛旧枪。
所有的士兵都是干拿着军饷,天天混吃等死的无所事事。
别说放炮海防,就连铅弹都没有打过几颗。
“这些倭狗究竟要干什么,朝廷昨儿不是刚给津门来电说是停战和谈,不得浪挑衅事,怎么又要打来了”
负责守卫北营炮台的营官沐长材,急的直跳脚:“就算真的要打,特么的跑到北塘来打个瞎没见南边三十里的大沽炮台摆摆舵轮就过去了,那里才是你们该去的地儿”
第六百七十二章大沽口一
“沐哥,一定是这些倭夷兵不知道大沽现在兵力空虚,都是一些才招募的新兵;他们这是想学着三十年前洋兵打津门那样,先占了北塘,再绕到大沽后背。”
沐长材的心腹哨官谢成,苦着脸说道:“可咱们这南北两营水勇,也都是才招没两月啊,别说放炮,没子弹没步枪,枪都没放过两声,这可如何是好”
就这么说话的一会儿功夫,沐长材就觉得东南方向的日军舰群驶的似乎更近了,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炮击,把那要命的炮弹砸过来。
满头的大汗,从双腿发软的沐长材脸上,热气腾腾的滚落下来,在心里后悔死了为什么两月前道台练兵,自己一时鬼糊了心,不知死活的硬往上蹭
“他酿的孙子刘伟业这货白旗都升起来了,他不要命了么”
沐长材突然睁大了眼睛,震惊的望着对面蓟运河南岸的南营炮营,失声惊叫道:
“这货是特么疯了心了,前阵儿杀得将军还算少么更别说咱们这个芝麻大的营千总就是逃跑,呃,那更是绝对也不行的”
这时候,一艘小船从河口对岸划了过来,沐长材眼尖的看到上面坐着的正是特么疯了心的刘伟业。
“沐千总,万万不可放炮浪战坏了和谈大事,赶紧升起白旗,赶紧升起白旗”
刘伟业从对岸一路急赶,下了小船就连跑带爬的往北营炮台高地上跑来,肥胖的身体累的脖子脸通红,满身大汗的喘着粗气,扯着嗓子大吼着:
“万万不可激怒了倭夷兵”
刘伟业和沐长才两人,原本同为津门城防营的两个哨官,因为是李岷琛的乡党,两月以前津门道练水勇,就把他们两人抬举了出来。
因为李岷琛也信奉大清官场的御下之道,所以对刘伟业和沐长才的安排上,就没有明确规定两人的隶属关系,所以北塘南北炮营之间一直小龌蹉不断。
这次要不是害怕沐长才发衅球,开炮打倭夷的军舰,连累了自己的南炮营也跟着挨炮倒霉,刘伟业才不会搭理沐长才的死活,累的半死的跑过来受这个活罪。
“道台去了京师,临走时说有事儿就请示大沽炮台的吴宏洛”
沐长才一听就急了,打断了刘伟业的话埋怨道:“刘老弟,这里离着大沽三十里远近,这一来一回,倭夷的军舰都早把咱们的炮台给炸平了”
“所以我才让手下儿郎先竖起白旗;”
刘伟业喘着气嚷道:“咱们可不是投降,是麻痹倭夷,拖延时间。况且朝廷都严令开枪挑衅,没有朝廷的命令,谁敢动枪动炮”
“轰”
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东方传来一道让人胆裂的巨响,震得众人失色骇然。
“咻”
一道绵延的尖啸声,在空中伴着滚滚未落的雷霆,传进众人的耳膜。
“轰”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的摇晃起来,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北营炮台的前山坡暴起,惊天动地。
“”
在众人惊骇的眼里,一片弹飞的弹片,急速的掠上北营炮台高地,把一个站在边沿的倒霉鬼的大脑壳打成一团红红白白的血雾。
血雾之下,依然站着那个傻愣愣的无头尸体。
只是颈部的血液却如同喷泉一般,滋滋的从断颈上飚射出来。
“啊”
炮台的士兵个个平日里除了参加丧事,哪里又见过一次尸体,更何况还是如此的惨烈的死法
一群士兵骇的纷纷大嚷大叫,脸色惨白的远远跑开。
“轰”
又一枚矫正弹从日军舰群轰击过来。
“逃啰”
因为刘伟业这个时候跑到了北营炮台,没有上官监督弹压的南营炮台随即溃营,在北营炮台军士的眼睛里,一哄而散的逃下炮台阵地,朝着蓟运河上游跑走。
“轰”
日舰的这枚炮弹落进了蓟运河河口的水面,一炮打碎了蓟运河口的积年冰层,炸起了一道数十米高的巨大雪白冰屑水柱。
河面上已经开始微微解冻的冰层,纷纷咔咔啪啪的炸裂起来。
在沐长才,刘伟业瞠目结舌的观望中,北营炮台的士兵已经纷纷趁机一脸惊惧的拔腿偷偷溜走。
随即,北营炮台也是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