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滚动的巨石,围绕着贺拔峰不停地旋转击打。
果然因为投鼠忌器,不能伤了甘延寿性命,必须活捉,此刻的贺拔峰就像一只拔了牙的老虎,一时间节节败退。
这回联军士兵神采飞扬,声浪一浪比一浪高,匈奴骑兵则是偃旗息鼓,他们没想到燕幕城都没出手,自己的大都尉就被对方的主帅逼得手忙脚乱。
不过,在全场欢呼声中,唯有一人神情不喜反忧,此人正是燕幕城。
他是联军中唯一和贺拔峰交过手的人,自然知道贺拔峰实力超绝,虽然甘延寿武功一流,可是这样的打法破绽很多,几乎都是不要命的疯招,令燕幕城不解的是,贺拔峰居然故意视而不见,
究竟意图何在燕幕城陷入了思考。
不好,燕幕城突然策马冲过去,他即刻明白对方是想活捉甘延寿,而甘延寿像是明知这点所以为所欲为,可是这也未免太过冒险,万一对方改变心意,不想活捉而改为击杀,那么甘延寿就凶多吉少。
事实也是如此,在甘延寿疯狂地进攻之下,贺拔峰突然发现,自己活捉一个武功仅比自己弱上一筹的人,绝非易事,而且看情形甘延寿已经识破并在利用自己的意图,反而使自己陷入了被动。
看来是主上高看了自己,又一眼瞥见燕幕城打马冲了过来,心念电转,既然难以活捉,那么就地杀了他
甘延寿并没有示意到贺拔峰的转变,依旧疯狂地挥锤击打,这时胸部空门大开,贺拔峰以棍为剑,闪电般捅过去
嘭的一声。
甘延寿护心镜凹了进去,嘴里鲜血飞溅,整个人凌空翻落马下,贺拔峰双腿一蹬,腾空而起,举棍劈向甘延寿的头颅,甘延寿身子本能一滚,嘭地面被铁棍砸出一个恐怖的小坑。
贺拔峰又是一棍袭来,这次甘延寿由于胸部受伤,再也来不及滚动,眼看就要毙命,呼啸的棍风在距离甘延寿脸部一寸之距,硬生生停止。
现在可以活捉贺拔峰改变主意,他伸手抓向甘延寿,这时一道白光射来,在贺拔峰掌缘擦出一道血花后,钉在地上嗡嗡作响,是燕幕城的青锋剑。
第一百七十一章决战郅支城四
剑到人到。
燕幕城直接从马上一跃而出,右脚腾空直踢贺拔峰的面门贺拔峰身子向后倾斜45度角,同时一棍横扫燕幕城的脚踝,燕幕仿佛料到他这一招似的,左脚突然一挑,贺拔峰手中的铁棍斜飞了出去。
这回两人手里都没有了武器。
贺拔峰退出一丈之外停了下来,歪头扭了扭颈椎和手腕,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哼然笑道,“燕幕城,果然后会有期。”
燕幕城没有理他,伸手把甘延寿扶了起来,“甘都护,你没事吧”
“没事。”甘延寿刚想挤出一个笑容,嘴里又飞溅出一口血花。
这时陈汤已经赶来,从燕幕城手中扶过甘延寿,一脸哽咽之色,哑声道,“君况,你这是”
长叹一声,没有把话说完。
“哭什么骨头没断。”甘延寿瞪着陈汤,看向燕幕城,尽在不言中
看着两人蹒跚的背影,燕幕城热血上涌,他又何尝不知,甘延寿是在用生命去冒险,尽可能消耗贺拔峰的体力,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胜机。他安静地走过去,拔出斜插在地上的剑,指向贺拔峰,“请”
不能给贺拔峰喘息的机会,否则甘延寿的血就算白流了。
请字余音还在空中回荡,燕幕城已箭步上前,一剑刺向贺拔峰胸口
贺拔峰脸色平静,随着燕幕城的步伐后退,远看就像一对双人舞,在尘沙飞扬中翩翩起舞,凌厉又优雅。
夏曼古丽咬着嘴唇,捏着缰绳的手一直不停地抖着,阿娜尔默默看着她,把手轻轻搭在夏曼古丽的肩头。
贺拔峰退到铁棍处,脚尖一挑,棍如怒龙,朝燕幕城头胸腹点戳过去燕幕城厉声一笑,不避不闪,直接出剑刷刷刷,三招都点在贺拔峰的棍尖。
针尖对麦芒。
居然把贺拔峰硬生生逼退一步。
胡汉联军齐声喝彩,毕竟燕幕城在兵器上占了劣势,可是却能以弱胜强。
城头的郅支单于瞳孔微缩,这是他首次见证大汉第一剑客的风采,没想到恐怖如斯,他手撑城墙,徐徐吐出一口气。
贺拔峰神情不变,突然收棍伫立。伸手对燕幕城做了个停战的手势。
燕幕城静静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刚才一番强攻,自己也要喘息片刻,于是反手收剑,静观其变。
贺拔峰转身大喝一声,“酒来”
一名亲卫立刻快马奔来,将一袋酒抛向贺拔峰,贺拔峰一手抄过,自己却不喝,突然抛给燕幕城,哈哈笑道:
“和你打架,就是痛快口渴思饮,你是客,你先请”
燕幕城接过酒袋,身后传来夏曼古丽焦急大叫,“笨蛋别喝,小心有毒”
陈汤也跟喊,“燕兄,小心有炸你让贺拔峰先喝
燕幕城充耳不闻,举起酒袋,一仰脖咕咚咕咚痛饮,一线通喉,香烈烧舌,不禁大笑地大赞:
“好酒”
这一幕看得夏曼古丽和陈汤等人在愤怒惊恐中又不禁为他的豪气感动。
城墙之上,贺拔云屏息关注,嘴唇蠕动,显得异常激动和欢喜,燕幕城不愧位自己喜欢的男人,够胆
郅支单于神情复杂,也被燕幕城的胆色折服,在生死决斗中,敢喝对方抛来的酒食,这份惊艳的胆色,单于自问自己做不到,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能做到。
是英雄,惜英雄。
贺拔峰伸手接过酒袋,神情肃穆,大口大口喝酒之后一甩酒袋,用惺惺相惜的目光盯着燕幕城的眼睛,
“燕幕城,你是我一生中唯一让我钦佩的对手可惜你不是匈奴人
燕幕城收敛笑容,唏嘘长叹道:
“贺拔峰你看,我身后不仅有汉人,还有乌孙人,楼兰人,龟兹人,精绝人,车师人我们汉人和他们亲如一家,汉人和匈奴人,为什么不能成为兄弟用米酒换奶酒,为何偏偏以刀换刀以血换血难道我们流的血是不一样的颜色
贺拔峰低头暗叹,久久无语。
良久之后,他抬头看向燕幕城,神情转为狠厉,哑声道:
“今生已矣,来生再做兄弟”
燕幕城闭上眼,睁开后一笑,缓缓举起手中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如猛虎下山,几口烈酒让贺拔峰血液燃烧,手中铁棍舞如疾风向燕幕城席卷过来,燕幕城不得不退,但是退得章法有度,手中剑如一条巨浪里的游鱼,居然见缝插针,刺中贺拔峰握棍的右手。
一道肉眼可见的伤口,让贺拔峰劲力一松,在这刹那,燕幕城刷刷三剑,连续刺中了贺拔峰右臂,正想趁胜追击,大腿突然剧痛,被贺拔峰左腿狠狠踢中
在众人惊呼中,两人踉跄地后退。
虽然同时受伤,但显然贺拔峰伤得更重些,夏曼古丽眼泪汪汪,想冲过去,却被赵如刀伸手拦住,沉声道,
燕幕城还能挺住。
而城墙之上,贺拔峰的双唇已经被咬住血来,强忍着一动不动。
“贺兄,要不要骑马再战”
燕幕城提剑,站直身子笑问。揉着自己的大腿,贺拔峰那一踢,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里面的肌肉已经青肿,多少会影响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