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它
再忍一下他告诉自己,只要再忍一下,马上就会有人来接我了,马上就会
“沙沙”
他听到这个声音。这明明细微却又清晰的、惊命夺魂般的声音。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神理的那通电话。他有些后悔,却又不知具体该去后悔些什么。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那个白衣的女人坐在他面前的车上,他看不清她的面孔。
不只她一个
权英龙左右转着脑袋。他看到了光头的阿背哥,看到白毛、高个子和胖子,那都是他的“熟人”。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了起身逃跑的冲动,但身体中的力量却已经全然流失,他无法站起来了。
“阿背哥”
他像安子一样嘿嘿地笑着,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阿背哥的腹部开了一个大洞,他的内脏全都露在了外面。
权英龙转过头去。
白毛和高个子那不规整的身体简直就像是被撕成碎块后重新拼起来了一样,胖子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晃晃的。
原来如此。
他的脑袋因失血而变得昏沉,可思考却变得快了起来。
他想起鲁阿姨的话,想起那四个死于非命的人,想起曾丽珍这个名字,然后想起安子
宛如心灵感应一般,安子就在这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他一看见权英龙便露出了笑容,手中举着那把染血的水果刀。
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好像有些不太协调
可权英龙再没有思考的余地了,他脑中想的最后一件事,只是觉得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你看,安子说那个曾丽珍穿的是条黑裙子,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却分明一身白衣。这样的白色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胸腹中连续传来的痛感没能够唤醒他的大脑,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只听到安子傻笑的声音
“嘿嘿龙哥你们玩捉迷藏,安子也要玩现在安子捉到你了,龙哥,轮到你当鬼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老板的女儿冲进店面的时候,齐思诚已经吃饱喝足打算离去。那个女孩撞了他一下,却没有道歉,只是朝着自家老爸喊道:
“爸又死人了刚从停车场里边儿又抬出来俩有一个是那个傻子,听说是死他住的那个杂物间里了,身子都让人割成两半儿了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嗯”老板急切地问道,“说呀你卖什么关子呀”
女孩犹犹豫豫地看了齐思诚一眼,然后小声说道:
“还有一个听说是让人捅了好几刀,死得也可惨了”
几秒钟的沉默。
“你做作业去。”老板把女儿推向里间,回头对齐思诚说道,“哎,我刚才跟您说什么来着我没说我们家丢东西的事儿吧其实是这样的,那水果刀呢,我们之后又点了一遍,其实是我老婆点错了,一把都没少”
“水果刀”齐思诚微笑道,“什么水果刀您说水果刀的事儿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齐思诚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超市。
几分钟后,齐思诚通过收集到的信息,做出了自己已经不需要再去接应那个名叫权英龙的人的判断。
时间接近午间十二点。
夜深放下电话,用平淡的腔调对司机说道:“师傅,久等了,走吧。就预定的地儿。”
司机师傅也等得有些躁了,听到这话,忙不迭点点头发动了车子。大众车挤在车流中,向着南高速入口缓缓驶去。
神理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当年参与过“那起事件”的四人,如今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了。
第三十四节亡语前篇
天气预报上,有“中雨”这种说法,神理觉得它指的应该就是眼下的这种雨。但她不知道现在这种说法是否还存在,习惯于在手机上看天气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了。这雨既非细密如丝,也不是瓢泼倾盆,只是看起来不密集,却分明能听到“噼里啪啦”接连不断的声音。
她身在梦里。四周的树丛与黑暗相互包裹着,面包车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进。和过往的许多次梦境一样,车子颠簸着,前方没有司机,身边也没有其它乘客。茫茫天地间仿佛只余下了神理一人。
这梦境越来越清晰了
不知怎的,神理产生了这种可怕的想法。
过去就是这样,它一直和别的梦境不同。在这梦中,神理的观感会变得非常敏锐,就像身处在现实之中一样,当然总会有些区别,就是这区别让她明白自己身在梦中,明白梦与现实的界限。
而现在不一样了。最近的几次梦境似乎在变得越来越真切,如果不是每次梦境都拥有着一样的内容,每次她都会经历一样的事情,这些事情让她知道自己是身在梦中的话
神理有种难言的预感。她觉得这梦境终会侵入到现实世界中来。它会成为她的终点。
白影出现了,接着是不变的那些内容碾压、刹车、空无一人的泥路然后
神理睁开眼睛。
gu903();车身仍在摇摆。那一瞬间神理以为自己的预感成真,她瞪大了眼睛想要叫出声来,然后发现自己的身周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