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钓的女孩陪他聊天去了。打那以后这个室友也算是对他看明白了,恨铁不成钢般对他说:“你以后想找老婆就指望着相亲大会吧”
相亲就相亲嘛。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陆伯言偶尔也会构想一下以后的日子,把工作跑熟,按着龙头的说法接管一片地段,老婆孩子热炕头,赚钱养家糊口,大部分人这一辈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如果一切顺遂的话,也许他一生的轨迹就会这么定下了吧。
是的,“如果一切顺遂的话”
陆伯言在山道上转过一个弯,现下他又有点后悔帮石屹良替今天的班了。山间的雨带着迷蒙的雾气,视野只能达到前方数米远的范围。他开得很慢,几乎不比徒步快多少。幸好,由于天气原因,今天好像只有他这一辆车上了这条山道,在这山雨之中仿佛一叶孤舟。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一眼看到前方的那个白影时,竟没能在第一时刻踩下刹车。
撞击声传入他的耳中,紧接着是昌河车体的颠簸感,像是从什么东西上直接碾过去了一样。陆伯言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他的脚终于踩实了刹车踏板,但车子却在雨地中滑行了数米,山道边缘的悬崖与护栏近在眼前。
“砰”
令人牙酸的撞击声自山道边缘传出,瞬息之间就被山间的雨水冲刷殆尽。
“神理小姐请等一下”
神理穿着高跟鞋在走廊上快步前行,打定主意不去理会身后传来的喊声。
神经病她愤愤地想着。
从一开始她就该明白这两人不是什么正经客户,但她还是以最礼貌最得体的态度去面对他们,直到那个男人说出那些扯淡的内容
什么“灵咒”,什么“贴符”,什么七天之内就会死掉之类的
一个人能面不改色地把谎言说到这种地步,神理只能想到两种可能
要么是个骗子,要么就是什么新兴邪教的狂热信徒。
嗯这两种情况其实都差不多,区别只在于他们自己对于自己的话语是否相信而已。
说不定两者都是,对,如果是邪教的骗子,那就更好理解了。就像是洗脑的传销组织一样。听说近年来这类东西又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地往外冒。这种以谋夺人家财为目的的宗教团体,会把你多年的积蓄骗空不说,还会让你直到最后都认为自己是心甘情愿为了“神明”或“科学”什么的而做出奉献,亦或者是为了给自己“积阴德”、“谋福祉”。
至于那个男人说什么“可以证明”,神理更是一丁点儿都不想看。她也曾读过泡坂妻夫的那本幸福之书,对于这些邪教的鬼把戏大致有些了解,反正无非就是些障眼法、魔术之类的。但除非本来就懂得原理,或者心智十分坚定的人,否则看着看着说不定就栽进去了,真的信了他们的邪。
那个男人还挺锲而不舍的。不过神理毕竟占着“主场优势”,三两步就绕过走廊把他甩开了。
呵呵,傻x,活该你少白头
神理幸灾乐祸地想着,走到电梯间按下按钮。电梯上行。
电梯内壁的镜面不锈钢毛毛糙糙的,并不适合当作镜子来用。但神理还是下意识拢了拢头发,刚才一番跑动都弄乱了。电梯在十五层停了一下,神理刚要走出去,却发现这不是自己要下的楼层。电梯外面有人走了进来,是两个正在说说笑笑的女子。神理的目光和其中一人对上,她轻轻“啊”了一声。
那女人当然也看到了她,于是露出欣喜的笑容:
“神理,我们好久不见了”
“啊是啊”
神理的回应有些尴尬,或者说冷淡。那个女人亲昵地朝她靠过来的时候,她反倒有些刻意地往旁边缩了缩。
没有说话的另外一个女人有些好奇地望着她们,然后按下了二十四层的按钮。
那是顶层,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的办公楼层
热情的女子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神理那显得有些无奈的状态:“听说你现在在侯总那边做事她那个人呀总是大大咧咧的一点儿谱都没有,在她手底下可有得受了。最近过得怎样好久没跟你一起去逛街了,要有空的话,我们约个时间”
“呃我呃,再、再说吧。我最近也不是很闲”
神理有些磕磕巴巴地说着。
电梯到达十七楼,神理深吸一口气。
“那么,我先走了纪总。”
目送着神理远去,纪婉姝若有所思地望着那道背影。电梯门在她们之间缓缓关闭,电梯继续下行。
“那是谁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牧流心问道。她是纪婉姝的女秘书,顶着一个像是武侠小说中人物的名字这话纪婉姝本人是没资格说的。
“哦,是我同期。”纪婉姝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同期”
牧流心眨了眨眼睛。她知道纪婉姝几年前是通过社招进的公司,又不是校招,“同期”一词要怎么说
“我们俩面试在一起,进公司后一开始也在同一个部门。”纪婉姝笑了笑,“算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朋友吗可我看她说话好拘谨啊”
现在在公司里,敢用这种口吻和纪婉姝聊天的人已经不多了。牧流心是清楚纪婉姝的性格才会这样试探的。
“嗯”纪婉姝点了点头,“总是会变的吧人际关系这些东西,总是会伴随着人们年龄、地位的改变而调整,不论愿或不愿”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落寞。旁边的牧流心却是露出了微笑。
电梯门在二十四层打开。一路上所有认出了他们的人都纷纷行礼,纪婉姝保持着端庄而不失礼貌的笑容一一回应。
“毕竟”牧流心调皮地在她耳旁说道,“您现在可不是什么小职员了,是整个集团的副董事长兼董事长夫人,任谁都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面对您了吧”
纪婉姝伸手点指了一下牧流心的额头。她回想着刚才神理那慌乱的姿态,嘴角微微抽动,某种不可名状的感情涌上了心头。
陆伯言在山道边缘清醒过来。
虽说是“清醒”,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因撞击而昏迷过去,只是额头和双腿有些发痛。非要说的话,或许“回过神来”这样的形容更为合适一些。
“沙沙”
耳鸣声又在他脑袋里躁动起来,但陆伯言却没有心情理会。他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车内,四周是接天连地的雨幕,唯有他这一处静谧着。他怔怔地在那儿坐了半晌,然后好像才终于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我撞了人
不仅仅是撞。他回想起刚才车体的颠簸感。好像直接从人的身上碾过去了
老天
“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