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还是找到了这里”
“这要多亏那天我们在冯玲玲家里发现的卷宗。”夜深说道,“虽然当时我们已经知道幕后是谁在捣鬼,却没有想到会和二十年前的事件扯上关系。不过通过那份卷宗,我们很快就理清了老关和所有被害人之间的联系,同时引出了老关的妹妹关忆淑这样一个人物。那之后,我们发现了老关名下的这处房产,这应该算是他妹妹留下的遗产吧。自从他离开如梦酒店之后,我们就再没查到他入住其它宾馆旅社的线索,最麻烦的是他找到那种短租的房子,又不需要登记报备。没办法,虽然不知道有多大可能,我们还是决定先到这边来查探一下。走运的是,下午我们来附近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你在窗帘后面晃动的影子,由此断定我们赌对了,你就藏在这里。”
“我还以为你这种人属于那种会通过推理来决胜负的呢。”路以真不无讽刺地说。
夜深只是微笑回应:“没那个必要。正如你刚才所说,这是现实,不是小说,我们也不是活在推理小说中的人物,不是为了享受推理的乐趣才行动的,因此可以借助许多便利的手段去查出真相。既然我们的信息部门能够高效准确地查到情报,我也乐得坐享其成。”
老关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接话道:“当年小淑在印刷厂里做工时,跟她的女领导关系很好,能分到单位的房子也有这部分原因。后来她走了,我官司又打输,那个领导同情我们,就走动了些关系,把房子划到了我名下。不过这么多年来我几乎一次都没有回来过,差点儿连自己都忘记了。今天下午我去窗户旁边儿想晒晒太阳,之前我不会做这么大胆的事,但现在已经没关系了,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就算警察把我抓去,我也再没什么遗憾了。”
“好了”路以真有些粗暴地说道,“我们都讲完了,该你说说了,你跟蒋成他们到底有什么恩怨”
“恩怨”
老关的声音忽然又变得低沉了。他那歪斜的双眼直盯着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那双手紧握成拳,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夜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为了用作素材,他也曾试图让自己的手捏拳发出响动,但却从未成功过。
老关开口了:“我和小淑一起住在这幢房子里,日子过得倒也平静。后来有一回,她跟着领导去参观另外一家厂子,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佟越。老实说我对这小子是有些看不上的,奈何小淑她喜欢上了,那我还能说什么那个年代已经兴自由恋爱了,爹妈都管不着的。再说他比我还多些本事,我就只能找些力气活儿,他干的却是技术活。妹妹找了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哥哥就只能在背后祝福她了吧。”
老关的语气中透出一丝落寞。路以真想起佟越的死法,被鬼魂撕裂后背钻出来那想必就是对他“背叛”的惩罚了。
“蒋成那个畜生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找上门来的,当时他也住在这个小区。一开始他向小淑示爱,当然被断然拒绝了。可是这家伙不死心,不仅用望远镜偷偷监视,有时候还会跟踪她上下班。我发觉后找上门去警告过他两次,他收敛了一段时间,可之后却更变本加厉。佟越气不过上门去找他,回来时跟我们说已经解决了后来想想,也许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联系上的。”
“他答应去帮蒋成”路以真不解,“听你的描述,不是还挺信任他的吗”
老关狠狠摇头,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又抓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他在城里打拼的时间还没有小淑长,也没能弄到一套房子,每月的工资都得拿去交房租,存下来的钱也没有小淑多。在那个时候,男人要是还没有女人能赚钱,基本上就会被打上吃软饭的标签。加上我这个当大舅哥的也给了他不少压力,总是啰啰嗦嗦说让他再加把劲,别让我妹妹跟着他受穷。结果沦落到后来那一步。”
“那一步”
“他也许是太想早点跟小淑成家吧于是拿着钱去赌,结果嘛,你也想象得到。赌这种事情,输了一次两次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想翻身结果最后输了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几乎每天都去堵他家的门。也许他是没办法了吧,只能铤而走险。于是他就跟蒋成做了个下流的交易。”
路以真不插嘴了,知道接下来就要说到当年那件事的中心部分。
“那会儿我夜里在工地住,算是帮着守夜,免得有人来偷东西。钢筋之类的材料,拿去卖还是挺值钱的。蒋成就看准了这个机会潜入我们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能想象出来,肯定是他要对小淑施暴,她却抵死不从,或许是怒上心头,也或许是不想让她叫出声来被邻居听到”
老关的声音出现了些许颤抖。他咬着牙,停顿了好一会儿。尽管烛火昏暗,但两人仍然能从他那暴突的双目中看到血色的光芒。
“他把她掐死了。”
夜深和路以真一时无言,他们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就连对老关充满了恨意的路以真,此时也无法用冰冷的话语苛责他。在失去了重要之人这一点上,他们都是一样的。仇恨或许无法消陨,但可以暂时压抑下去。这一刻,他不得不去理解老关的心情。
“请节哀。”最后只有夜深这么说道。
“没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都没对别人讲出来过,最后能找个机会跟人倾诉一下,心里其实感觉还不错。这就是我让你们进来的原因。”老关露出一种莫名的笑容。路以真心中轻轻一颤,老关所说的“最后”让他很在意,但他却并没有发问的机会。
“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天,1997年1月19日,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五点,大老远看到蒋成从楼里出来,但我没有在意,因为那天佟越本该住在我们那里。直到我开门进屋才发现不对,小淑就躺在卧室里,目光涣散,早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用一只手按压着额头,仿佛至今提起这件事,仍然让他神经过敏。又过一会儿他喘匀了气,才继续说道:“我忘了自己那会儿都干了些什么,大概是在疯狂地怒吼咆哮吧。我保护了妹妹二十年,却终究没能看到她穿上嫁衣得到幸福的那一刻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的人生就已经完蛋了,从此往后活着的,无非只是个一心复仇的行尸而已。”
“你起诉了蒋成”夜深问出一句废话。
“直接当面把他打死才更符合我的性格。”老关啐了一口,“但我没能找到他,出事之后那家伙就立刻躲起来了,直到法院开庭我才第一次见到他。另外,他已经害死了我妹妹,如果因为打死这个人渣再让我自己也判了死刑,那未免太不划算。当时我很天真地以为一定能胜诉,蒋成那家伙在杀了她之后又在我家停留了很久,想要把他来过的痕迹打扫干净,但他当时一定慌张得很,掉落的毛发也没有清理,有这些足以当做证据可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一个厉害的律师,把我这边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是那个叫岳千桦的家伙”夜深思索着,“想来是冯玲玲帮蒋成找到他的。”
相比没有任何法律知识只相信“杀人偿命”这种道理的老关,那样一个对手绝对是致命的。
“是,蒋成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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