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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色深红 夜筆 2324 字 2023-10-13

不了解。

不不不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了解了,一辈子都不要了解的好

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岳千桦这么想着,正要感叹人生无常,门却被轻轻推开,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

岳千桦沉默以对,现在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况且这名护士也算不得什么美女。

她的面型枯瘦而苍白,脑袋向一边歪着,如果是个清纯少女,做这种动作应许会让人觉得可爱,可这么个大妈岳千桦稍稍有些反胃。他扭过头去不让这名护士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可就在两秒钟后,他又惊慌失措地转了回来。

“你干什么”他发出介于尖叫与怒吼之间的声音。

不怪乎他如此激动,因为护士以僵硬的动作猛地拽住了他的左手,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的针头呢还好胶带粘的结实,似乎没有扯到血管。然而面对怒不可遏的病人,护士却只是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

“打针该打针了”她发出嘶哑如梦呓般的声音。

“你有病啊还是眼瞎了”岳千桦没好气地说,他用能自由活动的右手指着左手上的注射针头,“你自己看看,这儿已经有针了有针了还打个屁针啊你睡醒了没”

护士停下了动作,却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手。岳千桦又惊又怒地把左手拽出来,这个疯婆子的劲儿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他警惕地看着这女人,女人两眼无神,像是结了一层眼翳。衣服上的标牌写着她的名字。

“不用打了”女人喃喃地念叨着,“那该打的时候我再来”

她说着站起身,仍然用僵硬的动作歪着头朝门口走去。岳千桦在后面恶狠狠地说:“不用不用来了今天老子要一直打针打到夜里十二点你有种大凌晨的再来给老子打针吧”

门被关上,发出“咔叽”一声轻响。

“真是的,什么玩意儿”岳千桦摇了摇头。大吼过后身心疲惫,然而与之相对的,却有种不可思议的轻松感,仿佛就连之前曾经遭遇鬼魂的经历也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看样子这样发泄一下还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可惜这里是医院,就算自己是病人,大吵大闹也会被警告吧。

说起来那个白痴护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失恋了老公跟人跑了孩子打架斗殴还是还不上房贷一副精神压力大到精神失常的样子不,也许就是精神失常了吧不过正常的医院会接收精神问题患者吗就算真有,希望他们能好好把人看住啊

岳千桦恶意地想着,自己却被逗得笑了起来。

门又被打开,他吓了一跳。然而这一次进来的并非先前那个女人,而是一个年轻护士,名字叫袁萌萌。

这个护士他有印象,左手上的吊瓶就是她打上的。看到她岳千桦松了一口气,他对这个小护士观感还不错,这一次她带来一份表格,需要岳千桦签字。他接过笔龙飞凤舞地画出自己的花体名字,顺口问道:

“对了,刚才进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刚才”小护士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甚是可爱,“刚才有人进来吗”

“你没看到就刚出去那个啊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进来了,我以为你遇见了来着”岳千桦嘟哝。

“是什么样子的人呢”

“嗯脸白得跟纸一样,单眼皮,个子不矮,但是挺瘦,跟萎缩了似的”岳千桦努力回忆着,“一看就觉得是长期压力过大的那种”

“工作压力过大的话,我们这一行几乎人人都是啊。”虽然这么说着,袁萌萌却是俏皮地耸了耸肩,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压力,“前些天我有一个同事,在楼梯上不小心摔倒了,就滚下去把脖子摔断了真可怜,她明明挺年轻的,而且特别有活力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大家都说是工作压力过大导致的,本来他们想趁这个机会向上面抗议一下,但还是被院方给压下去了,结果就不了了之了”

“哦。”

袁萌萌似乎想从他这里听到些许支持的话。但岳千桦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并不感兴趣,当了那么多年律师,这种事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不过她为人不错。据说她死之后,有一个她负责照顾的病人还因为思念她出现了幻觉,看见她出现在房间里呢。那人好像还是个富二代,被吓得直接换了病房就连康复检查都省了不少。要我说他那可能也是压力过大,看见幻觉还以为闹鬼了呢”

“闹鬼”这个词让岳千桦一哆嗦,他下意识问道:“你那个出意外的同事叫什么”

“黄若琳。黄色的黄,如若的若,琳琅的琳。”

袁萌萌把表格收起就出门去了,她没有看到岳千桦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而且以她的情商,只怕就算发觉了,也不可能明白发生过什么事。

岳千桦想起了刚才进来的那个歪脖护士她胸前的标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的名字:

“黄若琳”。

时间已近午夜,岳千桦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声音传过来了。病房的隔音效果是一方面,不过这么安静,想来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

之前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伤腿从床尾的固定处解下,整个过程中伤处不断传来刺痛,有时用力过大便会化作一阵抽筋般的剧痛。这种时候他就只好暂时停下工作,静静地等待痛感过去,当终于把左腿解放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大汗淋漓,其中大半汗水都是被剧痛逼出来的。

他一跳一跳地挪到门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大半夜的做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会明白他在做什么,可无论谁看到又都会觉得他不正常。

没错,他要越狱,啊不,越院像是杰克尼克尔森的飞越疯人院,但岳千桦要离开这里却没有那么复杂的背景。这里从医生到护士也许还有未来可能认识的病友,没有一个人排挤他,他本不需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如果被抓到,说不定还会被冠以“试图逃避住院费用”的差劲名头,那可就糗大了。

可他必须走。他有着充足的理由,只是对谁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