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篇
“啊啊烦死了”谢凌依伸开双臂趴在桌上,一副疲累至极的样子,“我超讨厌这种得不出答案的动脑啊说到底,那夜深认为客观是什么呢”
“百科上好像说,客观是与主观相对的。但夜深并不完全同意,他认为客观是主观的集合体,是一种大范围的主观。客观的程度,即取决于主观的数量。”
“哦”谢凌依一拍手,“也就是说,多数人的想法聚集起来,就是客观了不错嘛,好像有点儿道理”
“是有道理,但问题是,要如何给出限定的范围。”苏琴无奈地说道,“十个人的想法能算是客观吗一万个人的想法能算是客观吗全世界的人的想法能算是客观吗还要考虑地外生命存在的可能性,以及地球上其它生物的想法吗究竟到怎样的程度,其思想的集合体才能够称为客观呢退一万步来讲,假设就取地球上的全人类,那么有什么想法是他们能够共同认可的吗好像根本找不到诶就连一加一等于二这种理论都会有人去反对哦所以说啊,客观这种东西,对于夜深来说是缺乏实际意义的,建立在其上的正确与错误当然也一样。”
谢凌依翻了个白眼儿。
“好吧。我大概能明白了。”她说道,“但是,他总该对事情有一个大概的评判标准吧要不然怎么知道哪些事情该做,哪些不该做呢”
“他有哦,而且很简单。”苏琴伸出三根手指,“在他的头脑里,会将事情分为三类。一,是他所认同的;二,是他无法认同的;三,是他不能够判别的。他认同的事当然就要去做,不认同的就坚决不做,至于无法判别的事,则会按照常人认为有利于生存或生活的方向去做。”
他依次放下三根手指。
“嗯最后一个我不太明白。”谢凌依老实地说。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苏琴立刻说道:“打个比方吧。某天永咭给他讲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好了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知道这种事情在现实中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总而言之,在这种情况下,不笑是正常反应,笑是礼貌表现,这两种情况对他来说并不是能用认同与不认同去简单区分的。但为了他自己的人身安全考虑,他多半是会笑的,不然肯定要被永咭暴打一顿,这就是常人认为有利于生存的方向。”
“竟然把永咭的笑话跟生存扯上关系,我倒觉得你这话被她听到多半会被暴打一顿诶。”谢凌依碎碎念着,“总而言之,就是说夜深的观念里没有对错一说,他只凭自己是否认同去处理问题,对吧”
“嗯。虽然他也会说出对、错这样的字眼,但那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我认同和我不认同的简单化表述而已。”苏琴说道,“而且他这种思想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就是无法被反驳所击溃。因为这种无対无错也适用于他自身,就是说,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所秉持的这种观点,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所以你大可以随便反驳他,只要你说的合情合理,他就会赞同有道理。但除非你能彻底论证他不对,否则他是不会改变自身想法的哦。”
“就算说他不对也没用,因为他本来就没把自己当成是对的。要证明他的错误,唯有一种方法,就是证明他根本不是那么想的。但是我们又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看穿他的想法再者,他又不会说谎,他表面上说的一定就是内心所想。也就是说这家伙是没办法被打败的”谢凌依喃喃着,她好像终于理解了,脸色皱得很难看,“哇这家伙的观念真够恶心”
“你能明白这一点就再好不过了。”苏琴大笑起来,“顺带一提,虽然言语和科学都是具有主观性的,但却也是被他所认同的,至少表面上认同。因为不认同这两者的话,就无法与他人交流,无法正常地生活,而他内心中是存在着交流与生活这两种意愿的。因此他必须妥协,必须去认同这两者的价值。为了方便表述,也只有在遇上与科学相关的问题时,他才会暂时认同其具有对与错的性质,并且遵从着这种标准。就像是玩游戏一样,我们都在打扑克,夜深如果想要加入,就只能和我们一样,遵守打牌的规则。而且夜深一直认为,社会性问题的讨论是毫无价值的,因为在这类问题上,对、错的判别是相当模糊的,那种辩论只不过是主观与主观的无意义碰撞而已,最终也导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果。他只认同学术性问题的讨论,或者说,是对于真理的讨论,只有这种”
苏琴讲到一半,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
“我们该走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看食堂里已经没人了我们快走吧”
食堂里确实早已没人了,就连负责回收托盘的工作人员也早已等得不耐烦,先行离去了。这两个家伙的托盘只能留到晚上那一拨了。
但是谢凌依显然还没有听满意:
“哎呀等下啦你还没讲完呢再说一会儿啦”
“不行不行不行”苏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下午还有工作呢,你也赶紧的吧”
“少来反正都没有什么新东西可查,这几天不都跟无头苍蝇一样吗”谢凌依嘟起嘴巴,“晚去一会儿也没关系的啦,反正”
谢凌依的话头也停住了,因为巨大的阴影从她的身后笼罩下来。
“反、反正学长那么好,肯定不会因为我因为吃饭多耽搁一会儿就骂我的啦”她弱弱地缩起脖子。
“这就是你们吃个午饭吃了一个半小时的理由”夜永咲的表情很吓人,“我还以为你们打算在食堂里长住了呢”
“那我先走了”苏琴丢给谢凌依一个“你自找的”的眼神,拔腿就想跑。
“你也给我坐下”夜永咲按住苏琴的肩膀。凭力气来说苏琴全身的劲儿当然远强于夜永咲的一条手臂,但他根本不敢反抗,只是苦着脸坐到了谢凌依身边。
而夜永咲则绕到他们对面坐下来。
“聊得很开心是不是”他瞪着眼睛,“工作也不要了以后大家都不要查案子,干脆集体出去旅游就好了吧要么大裂谷要么峨眉山,比这儿空气还新鲜多了是不是”
两人都耷拉着脑袋。
“现在是什么状况你们不知道吗还无头苍蝇当无头苍蝇你还当得挺自豪是不是正因为查不出什么东西,我们才要更加努力去想办法,更加拼命去查你们坐在这儿不动,线索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两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这是什么案子你们不清楚吗杀人案件连环杀人案件已经死了几个人了如果我们再不抓紧把凶手查出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到时候你们敢对着他们的家人朋友说你们已经尽心尽力了吗啊就你们这样子,要怎么告诉民众我们是作为一个保护他们不受危险侵害的团队存在着的啊”
“学长”谢凌依闭起眼睛,双掌合起高举过头,可怜兮兮地说着,“我知道错了”
“啊”苏琴瞄了谢凌依一眼,接着才慢了半拍地做出同样的动作,“老大我也知错了”
夜永咲黑着脸看着这两个家伙。
“你们俩哟”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挨个戳戳两个混蛋的脑袋,最后却只能烦闷地叹息一声,抱着胳膊不知还能再说什么好了。
“那个,呃”
苏琴和谢凌依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已经逃过一劫了,但是
“又出事了吗”谢凌依小心翼翼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