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死去已有一个星期了,除去昨晚守灵夜上她痛哭失声的场面以及偶尔揉揉眼睛之外,谢凌依的精神似乎并没有出现太大动摇,这让夜深稍稍有些讶异。一般来说,越是像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在经受打击时往往会陷得更深。是该说小看了她的承受能力呢,还是说她没心没肺的程度已经超越了一定境界呢
他回想起那个早晨自己对谢凌依所说的话,尽管在当时听上去很有诱惑力,很能影响人的心绪,但那终究只能算作“止痛药”而已,而非“救命稻草”,伤痕仍旧是伤痕,那伤疤是需要自己愈合的。他本以为那丫头会在这一事上萎靡不振好久,却没想到她当晚就给出了答复,就像小孩子学会使用创可贴,这是件令人欣喜的事。到了这个地步,反倒和他没什么太大关系了。她的伤口已经结上了疤,即便伤愈,那痕迹也会留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人是拥有着长久记忆的生物。身体上的伤痕总会让人难受,却无法再制造痛苦,心灵上的也是如此经此一事之后,也许偶尔在梦中与故友相会仍要伤心流泪,醒来后湿透了枕头,也许还是会困惑迷茫,还有许多的无法释怀,但她终究能够笑着走下去,走过自己的人生之路吧。
若是那样的话,自己那天辛苦构思的话语也就不算是毫无意义了。
好,关于谢凌依的思考就到此为止。他摇了摇头。本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人物,大概过几天就要分别了,也没必要倾注太多心思。接下来要考虑一下这事件的后续。
尽管发生得迟了一些,但第二名死者还是出现了,可以预想接下来的节奏一定会加快。毕竟在连续出现两名死者后,剩下的人也该警觉起来了吧作为行动者,估计也打算要速战速决。理想状况下是在这一周内把事件完全解决,不过自己总出现在“那边”也未免有些招人注目,就利用这女孩作为消息来源如何呢
卫生间里传来她轻声哼歌儿的动静。
而且自己昨夜的行动,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帮了“那个人”,卖了这个人情,在之后的回收行动上,应该也能少些麻烦吧。至于对不对得起林威这并不在夜深的考虑范围之内。不管什么行为都会有其相应的报偿,这是小学生都懂得的道理。那个男人就算要恨,也恨不到自己头上来。
条理清晰的思考让夜深感到身心愉悦,带着这种心情,他重新把视线投注到面前的屏幕上,手指灵巧地敲动着键盘的声音构成了卡门序曲般的旋律。
与此同时,相隔不足十米的卫生间里,谢凌依终于洗完了新近剪好的清爽短发。警容风纪对于女警察的头发是有一些限制的,当然也并非每个地方都会严格遵守,但谢凌依在夜永咲手下做事,不希望给学长留下什么坏印象,于是总会把自己收拾得中规中矩。
其实也并非所有的女孩在洗澡时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许多女孩洗澡的步骤都和男人相差无几。谢凌依的固定流程一般就是淋浴、香波、搓身、香皂、沐浴露这几步,她习惯随身带着花露水喷雾,也就不需要在洗澡的时候涂抹了。
洗手池上的镜子被水汽盖住了表面,雾蒙蒙的,谢凌依带着好玩的心态用喷头把它冲刷一遍,自池边抓起澡巾,一抬头,却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视线。
长得也不算丑吧她吐吐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怎么就是遇不上心仪的人呢是不是该主动点比较好
话说
她用手擦了擦那块镜面,凑上前去。
眼睛里血丝是不是有点重啊
一抹不安掠上她的心头。
“你特么是不是脑子有病”
邓永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和梁进易相比,他的房间显得杂乱不堪,遍地都是烟头易拉罐和泡面盒子,一台笔记本丢在床尾,感觉只要睡觉一伸腿就会踢掉。老实说在认识他之前,梁进易真心以为那些乱成这种鬼样的房间都是电视里为了夸大人物邋遢程度而刻意布置的。
“我倒宁愿是我自己有病”梁进易的情绪也很激动,“可你仔细想想仔细想想邓哥林威前天晚上为什么要跑他没病没灾的跑大老远到那么偏僻一座桥上自杀去你不觉得他是在躲着什么吗他那不是脑子有问题跑去兜风那是逃跑逃跑”
“警察都说了,那是意外。”邓永杰说着,从桌上摸起一只烟盒,“那晚上夏江守灵夜,他肯定是触景生情了呗。”
“意外意外到跟夏江死的时间几乎完全一样那可真够意外的”梁进易口沫横飞,“邓哥不是我说,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那个事儿”
“哪个”
“就房东女儿死那个事儿,那个故事夏江给你讲过吧”
“得”邓永杰把烟点着,却是歪嘴笑了起来,“又扯到故事上去了。行行行你扯吧,我就当笑话听了。”
梁进易毫不在乎邓永杰的无礼,亦或是早已习惯了。他把屁股往床铺上一沉:“这么说,当年房东女儿死的时候,有人听见二楼走廊上凌晨时分传出脚步声,这你知道吧就在她死之后,有个住户晚上起夜被吓疯了”
“这我知道,这不就夏江讲的么你信这个”邓永杰慢慢悠悠吐了口烟。
“这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梁进易拍打着床铺,“房东女儿是得了红眼病才上吊的,那个吓疯的家伙,说是送走的时候也是两眼通红现在你想想,从十几年前到现在,算上夏江和林威,出事儿的时间都在凌晨那会儿,都是两眼通红着死的你觉得这是偶然吗你觉得这是普通的红眼病吗哪家的红眼病能在凌晨杀人了”
“这个么”邓永杰迟疑了一下,“就凭这个也不能就说是”
“不光这个。”梁进易探身向前,“我听到了。”
“什么”
“夏江死的那天夜里,我被吵醒了。”梁进易从牙缝里挤出话语,“大概是凌晨三点之前走廊上一直有人在来回走,我一开始以为是有人上厕所,但是那个动静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走得我心里发毛。然后我听见开门的声音估计是夏江起来看看情况,但是夏江的脚步声是往楼梯口去了,越走越远然后我听见还有一个脚步声,就从我们门口这块儿,跟着往楼梯口那个方向去了邓哥,你那天晚上没起夜吧”
“可、可能是林威”
“林威那天夜里压根儿没睡在这儿”梁进易低声吼道。
邓永杰早已把烟蒂丢掉,他的手在桌子上摸索着,双眼却直盯着地面。
“你这么一说前天凌晨的时候,我好像也听见动静来着是往你房间去了,我还以为你加班回来了,就没在意。但是”
“我一整夜没回来,那天夜里我是住在公司的”梁进易拍了一下手,“我知道了那是找林威去了前天凌晨林威睡我的房间被那个东西找到了,然后昨天凌晨他就死了”
gu903();“那个东西”邓永杰眯起眼睛,“你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