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这么说定了。”
程星临看着简行,笑了起来。
两个人互相看着傻乎乎地笑,预备铃打了才反应过来。
简行抓住课间最后的时间问程星临:“那等会儿中午一起出去吃饭?”
“行。”程星临答应得很爽快——刚刚定了那么重要的约定,他也想多见见简行,“那等会儿我们楼下……”
“等我来教室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程星临竟然听出了一些不容拒绝的味道。
他点点头,和简行说了再见,然后回楼下教室去了。
因为刚才那个约定,程星临心情挺好的。
他下楼的时候还有心思看窗外的风景,这么一看,就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玩的事情。
——校园的围墙上,曾经因为他翻墙翻得太自在逍遥而加装的防翻墙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在隐秘的地方扣掉了一个角落。
完全足够一个人翻墙进出了。
看着这种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起的变化,程星临不由有一些感慨——
每个人可能都会和某个场景告一段落,但是他和那个场景告一段落,却不代表那里的故事结束了。
那里还会变化,还会发生别人的故事,他会从熟悉的人变成陌生的人。
程星临感慨归感慨,不过他现在是一个无情的学习机器。
也就感慨了大概十秒钟,便回班上继续学习去了——目前,他反正不能和自己的试卷变得陌生。
回去之后程星临用“简行没事”打发了大家的八卦。
坐下就开始理卷子。
——夸下海口奇迹会发生,但是这个奇迹什么时候,怎么发生,的确还是一个难题。
程星临把卷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点,他刚刚把那一点写下来,就听见杭亦通一声叹气。
“好嘛。”杭亦通不乏嫉妒地说,“本来还想问你要不要带饭,结果被简神亲自接了。”
程星临听到这句话,猛地回过头,看见简行站在门口,见他回头,对他挥了挥手。
身后有路过的女生指指点点,明目张胆地嗑着,简行就站着,也不在乎那些目光。
程星临几乎是瞬间就把手中笔扔了,快步走到简行身边。
和他一起走出去吃饭。
“想吃什么?”两个人走到小吃街,简行问。
“吃日式拉面。”程星临想都不想,给了个非常文艺标准,符合简行穿着的答案。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考虑我想吃什么。”简行哭笑不得,指了指街边店铺,“猪脚饭吧,看你口水都下来了。”
程星临:“……”
他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简行也是神了,他根本没有给这个猪脚饭留任何目光,简行怎么就知道他想吃的。
“这不是很简单。”简行瞄一眼程星临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解释,“刻意地不看,和刻意地看,都是想吃——所以,猪脚饭大份?”
“……”程星临看菜单,说,“猪耳朵猪脚双拼。”
简行笑着扫了两份猪耳朵猪脚双拼,让老板多加卤汁,坐下来后,又添了自制的剁椒与老板亲手泡的泡豇豆泡萝卜。
特别好吃,非常满足。
程星临吃了两口,终于有心思说正事了:“学长,你如果要准备IMO的话,是不是要参加什么集训什么的?那你现在还没参加选拔考试,之后能去吗?”
“能,有办法,也有考试,你不用担心。”简行说,“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你上清北班。”
我们。
明明他们的前程完全不一样,需要努力的事情也大相径庭。
但这这已经都不是他们单打独斗的事情了,这是他们的事情。
程星临满足地又吃了口猪脚饭,才说:“不用,学长,我这边已经想到办法了——你就好好准备数竞,我就好好准备清北班考试,行吗?”
“但是……”
“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是骗你,我是真的想到办法了。”程星临说。
既然程星临都这么说了,简行便也不勉强他。
两个人吃了一顿有点悠闲的午餐之后,程星临回教室拿上他的卷子。
然后,号称有办法的程星临拾级而上,至五楼,敲开了那扇他文化节时敲开过很多次的办公室门。
“云老师。”程星临回应办公室内传来的“请进”入门,推门后,对穿着旗袍的女人鞠了个躬,“想请您帮忙呢。”
·
“嘿嘿。”云若蓝正在嗑瓜子儿,看见程星临进来特别高兴,先抓起手机发了条语音,“芈清同学,你看,我说了你的宝器今天就会来找我吧,你非说是明天,这下又输给游淮一顿饭。”
程星临:“……”
他怎么又成了老师之间打赌的工具人。
不是,更重要的是——宝器这个词语,在重庆话的语气里面可不是什么好话。
所谓的宝,就是傻的意思。
而宝器……反正你就自己想吧。
不过,云若蓝发完这句话,也没有继续和芈清聊天,而是转过头看程星临。
“行了,过来吧。”云若蓝说,“我等你好久了——我前几天就在想,虽然我们语文不受重视,但是再怎么不受重视,也该轮到你寻找语文老师的帮助了吧。”
“嘿嘿……”程星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云若蓝似乎是,不轻不重地批评了他一下?
程星临嘿嘿完,就把卷子拿过去给云老师:“云老师,我现在离清北班还差了十几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卷子,找一下还有哪里可以提升的?”
“不用找。”云若蓝大手一挥,“你的卷子我早就看过很多遍了,葵花宝典也给你准备好了,就看你愿不愿意自/宫了。”
不是,上次那个李白的表演是不是把云老师人格都改变了。
怎么一身江湖气——江湖匪气。
程星临擦了擦自己额角冷汗,问:“……什么叫自/宫……”
“其实与其说自宫,不如说不破不立更合适。”云若蓝笑笑,接过程星临的试卷,“我把你的卷子翻了一遍,最能提分的那个点,也是一个险招,所以就跟你说要‘自宫’。”
“什么险招?”程星临问。
云若蓝看了程星临一眼,然后把他的卷子翻一面,翻到作文部分,指甲点了点:“就是这个——我觉得,如果你可以放弃议论文,去写记叙文,应该可以拿个满分,或者是接近满分的分数。”
云若蓝说完,又叹了口气:“但是我也知道,你肯定会觉得这一招很冒险。”
那是相当的冒险。
程星临都没说话。
还有十几天就最后一次考试了,这个时候云若蓝来跟他说有一个大题他的解法要全部推翻,重新来过?
这可比什么“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吓人多了。”
但是……
程星临又不得不承认,云若蓝那个如果他改了能接近满分,还是挺吸引他的。
如果真的能够拿到满分,那他成绩就能实现一个很大的跨越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云若蓝看他在思考,继续游说,“我会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我看过你高一的作文本,我觉得那里面的记叙文水平很高才会这么建议你。”
其实早在第一次月考的时候,云若蓝就找芈清要过程星临的语文作业来看了。
程星临人生经历其实挺丰富的。
有比较丰富的人生经历的人,写记叙文往往就很容易打动人。
但是,仅凭这么三言两语就要程星临破釜沉舟。
云若蓝自己也知道很难。
云若蓝看着沉默的程星临,看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程星临是这么说的:“老师,我觉得这个建议太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云若蓝下意识就想这么说,不过,她还是赶紧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只是冲着程星临点了点头。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冒险。
逼迫学生不走寻常路,其实也不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
但是云若蓝还准备了其他说服程星临的方案——让他先写几篇,给其他老师看看,如果效果不错,再去改变也是有据可依的。
云若蓝刚想说自己的想法,就听程星临又开口:“所以,我能不能先下去拿几次大考的作文题目写几个记叙文,然后请云老师帮我找其他老师评一下分,如果平均值看上去确实能提分的话,那我就改,这样可以吗?”
这是程星临目前能想出来最好的方案了。
没有任何凭据的情况下他肯定不能贸然改,至少得有几次测验证明他有这个能力才行吧。
程星临觉得自己这个方案问题不大,但是他说完之后,云若蓝却没有说话。
程星临等了一会儿,问:“云老师,您是觉得我这个方案太幼稚了,所以才不说话的吗……?”
“不是。”云若蓝神色很复杂,她看了一眼程星临,瘪嘴,“是你悟性太高了,我缺乏一定教书育人的成就感。”
程星临:“……哈?”
云若蓝摆摆手:“就按你说的做吧,回去写几篇过来,我到时候帮你找人审核。”
行。
既然云若蓝这么说了,程星临就回去把考过的卷子都找了出来,开始审题,然后写作文。
程星临说写就写,下午去小巷子里面看化学的时间都暂时取消,继续他的记叙文之旅。
黄毛看见程星临刷刷刷低头变出若干方块字,崇拜的眼睛都快滚地上去了。
他还拜读了一篇,那一篇里面写了他。
艺术加工之后,他显得太好了,黄毛看得热泪盈眶。
陷入心流的程星临却根本不知道,他的真情实感已经被人偷看了,他只是不停地写。
一下午产出这么多文字,程星临写得手腕都酸痛了。
gu903();但是他只是甩了一下手腕就继续写——奇迹是不会自己发生的,除非你真的足够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