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来坐坐吗”
维少已经转身朝屋里走去。
彪爷克制着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可是在看到维少瘸腿的瞬间,他还是微微愣了一下。
意识到这恐怕是个不可避免的话题,彪爷干脆一边进屋一边问道:“你的腿受伤了吗”
这还是闫儒玉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起维少的瘸腿,他也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等着答案。
维少坐下,拍了拍自己的瘸腿,“老毛病了,小时候病了一场,高烧,至烧到40多度,烧完了腿就瘸了。
我后来也看过大夫,大夫说要是当时及时救治,做理疗什么的,还能救回来。可惜当时条件不太好,我妈的精神状态又顾不上管我,看我走路别扭,只当是我崴了脚,没多管,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他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揪心。
他得经历多少更恶劣的磨难,才能平静如厮。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煽情效果不太好,维少又补充了一句:“我妈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这点疏忽,临死还抓着我的手一个劲儿给我道歉。”
但煽情的效果也不太好,看不出彪爷的情绪,维少便补充了一句:“你给我来点合适”
他说完话,彪爷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脸上是一副恰到好处的长辈对晚辈关爱的表情,还感慨地弹了几口气,看不出真假。
“这些年苦了你了,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彪爷问道。
同样听不出他是真心相问,还是客套一下而已。
维少却不跟他客套。
“倒真有件事您能帮忙。”
彪爷的身体向前倾了倾,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让门外头的保镖回去歇着吧,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彪爷也没觉得尴尬,掏出手机拨通号码,打开免提,让保镖散了。
果然,几人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彪爷懒得解释一句,只示意维少继续说正事。不将两个小崽子放在眼里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
维少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爸当年怎么死的”
彪爷似乎已经料到他会问这个,却还是花了一点时间组织语言。
“我知道你爸死得蹊跷,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才进去一个月,临被放出来的节骨眼上突然暴毙,怎么都说不过去。”彪爷摇了摇头,“可是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过了这么多年,早就物是人非”
维少可不是来听老年人感慨的,他打断道:“我问您答,可以吗”
彪爷一愣,他没想到维少会强硬起来,这才意识道,他并不了解眼前的年轻人。
“你问吧。”
“我父亲当年为什么被抓”
“他生意上的事你也知道,那种年代,况且我们又在做地产生意,哪儿有不送礼不向上巴结的。说白了,拿一个一百万的项目,送礼得花出去50万,这是规矩。
这本来也不叫事儿,可是被人抓了把柄我明说了了,就是有人要搞他,所以才被抓了。”
“谁”
“这个人家脸上也不会写就是我陷害的,所以,当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那您的猜测是什么”
“孙朗。”
维少点头,“我父亲死后,孙朗好像一下子接手了他的大半生意,我查过旧账,一些我们家明明已经得标的项目,也转到他手上了。”
“可不是,这折寿打得我猝不及防。”
金子多继续道:“可是光凭他动不了项目,政府内部必然有人帮忙,是谁”
彪爷皱眉,看起来是在思索,过了几秒钟他才道:“不知道。”
也看不住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搪塞。
闫儒玉插嘴道:“对这一点你当年没有什么猜测吗”
彪爷继续皱眉。
闫儒玉不依不饶道:“政府衙门虽然人员冗杂,可是各单位有实权的就那么几个,你应该都挺熟的吧,能一次性把那么多项目转到孙朗手上的,必然就在这几个人之内,你当年能没有猜测”
分析合情合理,彪爷无法辩驳,他深深看了一眼闫儒玉。
“好吧。”彪爷终于要松口了,“你爸进去那年,情况有点复杂,正赶上换届,领导们都盯着上头的位置呢,明争暗斗,正是政敌之间掰手腕互相使绊子的时候”
第五一五章火海亡灵20
随着彪爷的讲述,一些人逐渐浮出了水面。
“谢必安,那会儿他是京北市规划局一把手,跟我们的关系也一直不错,我还亲自去给他送过礼,耀华哥就是你爸手上的的项目,几乎都是由他关照才拿下来的。
换届那年,在京北市王桑爬可太难了直辖市就是这样,上面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挤上去,难啊。
不过他倒是有望平调去外省升迁一级,因为临省那年揪出来一个大贪,管理规划的省级干部更是重犯,倒台一大片。没有那么多官儿,就从别的地方调呗,中国别的不多,就是官儿多。尤其那些年,机关单位人员臃肿也不是什么秘密。
我记得当年有个口号,叫什么来着对了,样板城市,打造样板城市。
直辖市嘛,当然要冲在最前头。
样板城市已经打造得差不多了,再想出政绩就难了。临省就不同了,虽然说不上穷乡僻壤,可是跟京北市一比,差别可就大了。
谢必安欢欢喜喜准备去容易出政绩的临省上任。按照惯例,他走了,当然要扶持一个心腹我记得是个副局叫李盼来顶他正局的位置。
官场上的人嘛,即便走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裙带关系,还有这裙带关系里裹挟的利益,哪儿那么容易放手,哪个升迁或者平调的官员不是先安排好走后的利益链条。
可是,有人不服了。你都走了大伙还要看你的脸色,好处还要让你和你的亲信刮走大半,凭什么
当年哎我们觉察出来风向要变,却没当回事儿,太迷信这个谢必安了,觉得他把一切都安排妥了他都让我们跟那个叫李盼的亲信对接了,那李盼升迁当一把手的事儿想来是十拿九稳,谁知道”
提起旧事,彪爷连连叹气。
闫儒玉道:“即便你想有所为,怕也不允许吧,人家手里有权,你们虽然有钱,在这件事上也只有选择站队的份儿。
赌一把,可能还有一半赢的可能。
万一让谢必安知道你们两面三刀,可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闫儒玉的分析,似乎给了彪爷一些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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