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匕首,只一招。
百里一如知道,今天他怕是完成不了任务了。
“冤家,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我才刚说想要嫁你,你就来杀我的丈夫了。”
是貂如意
“丈夫”
“你难道没听说过吴大公子就是我貂如意的丈夫,其实她已经死了,所以现在吴家的主事之人是我。”
“胡闹”百里一如沉声道。
貂如意的眼中漫出泪光,“我对你那样好,你却责备我不跟你玩了”
说着,她已对百里一如出手。
百里一如迟疑了一秒钟,他没想到貂如意变脸如此之快,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不久前,她还深情款款地对他说过,让他莫要害怕,她的毒,她的匕首,都不会用在他身上。
说这话时,她眼中的光芒仿佛来自星辰大海。
百里一如迅速出手,想补救。
太迟了。
咯噔
被匕首削断脖子的瞬间,百里一如清晰地听到了骨骼分离的声音。
那头颅在天上飞出一个并不好看的弧度,落地之前,口中小声叨念了一句:“不该信女人的”
貂如意捡起地上的人头,装进腰间的一只布袋,对吴大公子道:“闫儒玉那傻子已经将你的人头送到百里山庄,百里十步想杀你,却反倒折了自己的儿子,这生意啧啧啧,真是亏大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头”
“当然是给百里十步送回去,我已经等不及想看看他脸上的表情了。”
“何必,”吴大公子摇头道:“我不在意一个糟老头子的暗算。”
貂如意将人头从口袋里倒出来,踢了一脚,又在草上蹭了蹭沾在鞋子上的血,“真没劲。”
“没劲不如这人头就给你吃。”
“那倒好,我好久没吃过人肉了,这家伙的味道闻起来还不错。”
貂如意重新捡起人头,对白大公子甜甜一笑,跨上从草丛里钻出的一匹白狼。
等到老管家赶来时,她早已消失了。
老管家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刚想开口问,吴大公子却先道:“这次狩猎还是有收获的,至少貂如意能打一打牙祭。”
自万熊帮出来,与吴错分离,闫儒玉这一路都是浑浑噩噩。
他心里堵得慌,脑子也是昏昏沉沉,眼睛已分不出夜幕和树影。他不知自己该去哪儿,也不愿去想,任由马儿驮着信步瞎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都蒙蒙亮了,他终于想到一个主意。
死。
他应该赶紧去死。
在朋友为了救自己而深陷险境每日承受割肉之苦之时,他不仅没照顾好朋友的亲人,还害死了朋友唯一的姐姐。
犯下这等不可弥补的错,他还有什么理由活着
打定了主意,他便注意到了眼前一棵歪脖子树。
真是个上吊的好地方。
既然有了地方,他便将裤带解下来,将自己挂了上去。
第四一二章无双谱20
一上吊的滋味还是有一点难受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死相,大概是舌头伸得老长,眼睛也向外凸着,死鱼一般,闫儒玉又觉得好笑,若让吴错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心中的恨意会不会少上几分甚至,他有可能原谅他吗
闫儒玉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舌头也吐了出来,脸成了紫茄子的颜色,眼睛好像也鼓起了一点,却感觉到有人抱住了他的脚往上举,还有人在动他绕在脖子上的那根裤带。
“住手快住手”
他在心中呐喊,可他整个人已经软得像一滩烂泥,连转一转眼珠都做不到。
裤带被割断的瞬间,闫儒玉一头栽在地上,额头被石子硌了一下,人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未睁眼,先闻见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炖鸡。
鸡是养了很久的老母鸡,肉很有嚼劲,再配上几把野蘑菇之类的山货,真能香死个人。
闻到这香味,闫儒玉便知道,到了金子多家了。
金子多正坐在床头碾着草药,听到闫儒玉微微唧了一声,他冷哼道:“越活越倒退的狗东西,上次还知道找人拼命,这次却拿裤腰带吊了脖子。丢脸真不嫌丢脸”
“那你又何必救我”
“你当我想我”
“说什么呢死老头子”
老太太进屋,也坐在闫儒玉床头,咧着没牙的嘴冲着他笑。
她伸手拍了金子多一下,却对闫儒玉道:“谁还没个沟沟坎坎,何必走这条路你还年轻,多可惜”
说话间,她已经搬着闫儒玉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继续道:“走,吃饭去,吃了我炖的鸡,就是黑白无常也不想回阴间了。”
老太太的自信不是没理由,那鸡汤不仅喝得闫儒玉浑身发暖,还叫他涕泪横流。
他就像个委屈极了的小孩,灌完两碗鸡汤,啃完一块鸡胸脯,将碗一放下,便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月来紧绷的神经,良心受到的煎熬,好友离他而去他真该好好发泄一下。
可是,一个人的到来让他很快止住了哭。
“小白”
不知何时,小白已进了院子。
与他的称呼截然相反,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衣,束着黑色的发带。
本是凝重的色调,可他只要一露出笑容,整个人就温暖得犹如换上了一身晚霞色的衣裳。
闫儒玉总说小白不像个侠客,倒像个学究。
小白一露面就露出了笑容。
“听说你出事了。”
“是。”
“过去了吗”
闫儒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
小白继续问道:“你已经不想死了”
“不想了。”
“为什么”
“大概因为鸡汤太好喝,我舍不得了。”
他这么说的时候,老太太就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些。
“哦那老人家能否也给我喝一碗鸡汤,吃一点鸡肉。”
“快来快来,坐下坐下,老头子,还不快去添副碗筷”
金子多眼巴巴地看了看锅里所剩不多的东西,终究还是起身走向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