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居正如今不需要顾虑任何人以及任何规矩,整个大明,他说了算。
巨大的轿子缓慢移动,如同一头巨兽蹒跚前进,轿内,张舜卿皱着娥眉道:“老爷,这轿子实在实在是”
“太过张扬了是么”
张居正面带微笑,并没有责怪女儿的意思。“老夫也知道,这轿子是过分了一些,可这也是老夫刻意为之。这次夺情之事,老夫听退思的建议,退了一步,于长远角度看,或许是件好事。但是在地方上,事情就很难说。这些人目光短浅得很,只知道见风使舵,你看你大父死后,陈文峰亲自服衰,为老人家充当孝子。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你爹在这个位置上,他不敢不如此。若是让这些地方官误以为老夫权柄已衰,又怎么肯听话,按我的吩咐做事接下来不管是重新订立鱼鳞册页,还是清丈田亩,都是得罪人的事,没人愿意做。我不把他们吓住,是支不动他们的。”
张舜卿道:“可是老爷,您这样做若是被言官弹劾”
“朝内有太后和你冯叔父,不会让这些谗言乱了天子方寸。再说天子与为父乃是师生,又怎么会信这种无稽之谈”
张舜卿道:“话虽如此,但如此行止终非宰相之礼,总归是授人以柄。”
张居正摇摇头,“傻女儿,为父非相乃摄。天子一日未曾亲政,这大明江山便由为父代掌一日,天子能如何,为父便能如何,又哪里需要担心什么把柄。你就不要操心为父,还是操心你的范进去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他的前程,不过为父亲的安排也自有道理。那个位置是很难,但是正因为难,我才要派自己人去。,如果他能当好这个差,为父重重有赏。”
“赏什么”
“赏他一个给老夫送大雁的机会。”
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九章用计收心上
南船北马。沙氏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师人,第一次坐船,即使是漕船比普通船稳当些,也吐得一塌糊涂。吃进去的食物转头就呕出来,面色苍白两腿发软,整个人状态差得要命。
花继荫在经历初次坐船的些许兴奋之后,也同样被晕船所击倒。加上老父去世的打击,心情的伤痛,人在船上便发了病,高烧不退。他本来年纪就小,加上身体素质不算多好,这一病情势很有些凶险。好在范进懂些医术,处置的及时,又让船停了请郎中抓药,才不至于有大关碍,只要休息就能痊愈。沙氏也知,没有范进关照,自己母子两个怕是没命到句容,心里颇是感激,只是还是不敢与范进说声谢,只好改向郑婵道谢。
与沙氏一样,郑婵对上船也有些反应,只是她韧性过人,咬牙苦撑,如今倒是已经恢复了几分气色。于沙氏的道谢她很有些不以为然,这位言官的妾侍在她眼里,身份不比自己高到哪去,根本看不起她。手里捧了包瓜子自顾磕着,将瓜子皮吐的倒处都是,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
“说谢有什么用啊空口白牙的,我家老爷可是真金白银花出去给自己干儿子请郎中开方子,那药有多贵你是不知道,反正吧,就你家这点家当也不够抓几副药的。老爷好心好意让郎中也给你开方子,你却不领情,死活不肯开门,难不成我家老爷还能吃了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岁数了,三十多了,我家老爷还能把你怎么着啊。”
“不不是这个意思。”沙氏生性懦弱,即便郑婵只是范家一个下人,她也拿不起架子来,反倒是很有些害羞地解释着。“那郎中是个男的,不不方便。”
“那郎中六十二了,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真是的,连孩子都生了,又不是个大姑娘,至于这样么。”郑婵白了她一眼,“吃瓜子不吃老爷在岸上给我买的,分你一些。”
“多谢姑娘,不不必了。”沙氏红着脸道:“我倒是有件事要请教郑姑娘,你与我都是京师人,你怎么不晕船的”
“谁说不晕我一上船照样吐个天昏地暗,我家老爷说他有经验,我一吐完了就拿食物给我吃,吃不下也要吃,把肚子填满。填满再吐,吐完再填,折腾几回,慢慢适应了便不那么严重。当然了,还要老爷照顾着,那样才能挺得过来。”
她说到这里得意地用手指指耳朵上一副崭新的赤金耳坠,“好看么就是请郎中的时候,老爷从银楼给我买的。小地方的工匠,手艺一般般,可是老爷送我的东西,我就是喜欢。”
沙氏脸微微一红,“你们你们已经”
“我是他的人了。”郑婵很大方地承认道:“从上船第一天,我们就睡在一起了,我把我家老爷伺候的可舒坦呢,所以我要什么他都肯买。你啊也别叫我郑姑娘,我老早以前就不是大姑娘了,你叫我郑姨娘吧,我叫你沙姨娘,这样多好我跟你说老爷对我可好了,每天拿手在我身上这摸那摸的你别脸红,都是过来人,至于害臊么老爷的手啊可跟一般人不一样,就像是个火盆似的,摸到哪哪里就热烘烘的格外舒坦,被他摸摸什么病都好了。我听老爷说,他那是气功,叫做易筋经,因为有了这气功,他可厉害着呢。这样的男人,才算是男人,又才有貌有钱,还那么厉害。咱两境遇差不多,都是当下人陪自家主家睡,可是你非要陪个老头子,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要换了是我啊,才不肯跟个老头,听说他还打你。真是的,你这么年轻跟了他,还要挨他的打你图他什么,有钱官大还是身子骨好”
沙氏摇头道:“你不明白的。我的命苦,一直以来,遇到的每一个都是坏人。不是惦记我的身子,就是打其他的主意,只有老爷对我好,是发自内心的,不嫌弃我的过去,不拿白眼相待。能遇到这么个人,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为他生个儿子,就是我最大的造化。那些首饰啊,衣服啊,我都不要的。如果老爷现在还活着,就算顿顿吃糠,天天被他打,我也心甘情愿。”
看她脸上露出对往事的回忆并流露出一种幸福之感,郑婵撇撇嘴,颇不已为然道:“随你便了。反正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或许你就是这个命。我家老爷让我抽空多陪陪你,让你别总那么难过,我是他的女人,就得按他说的做。你呢也给我们女人长点脸,不就是死个老头么,将来慢慢找,还怕找不到是怎么的别总跟天塌了似的,看着就烦。我跟你聊个闲事吧,从水手那听来的,这条路上有水贼你知道么”
郑婵性子活泼,从船工那很听来些消息,此时就当做谈资说出来。讲着一路上哪里有水贼盗寇,又有哪条船被人抢了,全家被杀。或是哪船的女眷被劫了去之类的事,将沙氏听得心惊胆战。
除此以外,另外的趣事便是又有哪位官员沿途递了手本上来求见,范进如何接待,对方送了什么东西,自己这边又用什么回赠。郑婵格调不高,基本关心的都是小市民最关注的送往迎来,再不就是八卦,所以对这些话题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