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旅店休息。
躺在炕上,热气上涌,我浑身疲惫,却毫无睡意。这两天发生的离奇之事,在我眼前反复掠过,而就算是见过诸多奇迹的我,仍不敢相信那些都是真的。
电视里满是雪花,连看广告都成了一种消遣。
晚上九点多,我披上衣服,出去撒尿。回来时,见店老板屋的灯还亮着,便去敲门。
老板正坐在炕上,把着一张炕桌喝闷酒。桌子上有一叠生花生米,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
见我进屋,老板赶忙迎出来,问:“咋了你”
我道:“我没事儿,睡不着,见你屋灯亮着,过来看看。”
“上炕说,上炕说。”
“你这弄炖宵夜”我爬上炕,盘腿坐下。
“没事儿整两盅。你来两口不”
“来两口也行,我没揣着钱,明早给你。”
“这说的是啥话别说你是咱家客人,就算是路过的,到大爷这喝顿酒,大爷也不能要钱呐”
“不不不,这是你的营生,我肯定给钱,要不我就走了。”
“行行行,收你一块钱,你赔大爷喝两盅。”
“妥了。”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被东北人这种实在劲儿感动,准备走的时候再好好答谢他。
店老板出屋,拿了一套新餐具和一个酒杯放在我面前,又从一盆热水中把酒壶拿出来给我倒满。
“你这是哪儿的口音”老板问。
“北京的。”
“怪不得,出手这么大方。北京可是大城市,以前是皇上住的地方。”
“那是以前了,现在人人平等,都是老百姓。”
“老百姓也有穷的,有富的。”他端起酒杯,“来,爷们儿,整一口,大过年的,咱爷俩也算有缘分。”
“妥了”我端起酒杯,看着他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放下酒杯,老板道:“吃两块肉,野鸡炖兔子,保证你没吃过这么纯的。”
我夹起一块,放在嘴里。说实话,有些柴,味道也一般,不过带着一股大山的自然味道。
老板也吃一块,放下筷子,问:“大过年了,你怎么一个人跑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
“我啊”我迅速思考,回答道,“不知道跟您说您能理解不。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爸没妈,去年处个女朋友,结果女朋友遭遇不幸,剩下我一个人,感觉没着没落的,就随便坐车往出走,误打误撞就走到这了。”
“这有啥不明白的,今年开春我还碰着一个住店的,也是大城市来的。大爷我爱唠闲嗑,就问他为啥上这来。他说找自己,当时我没明白,过两天我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精神病嘛我二话没说,把他绑了赶着马车就送镇长家去了。”
“哈哈我可不是精神病,大爷。”
“我知道你不是。”他端起酒杯说,“但女人这玩意儿啊别太在意,一开始都是这好那好的,时间长了,说不准就跟谁跑了。唉,对,你家老娘们儿怎么没的”
“车祸。”我也端起酒杯。
“没事儿,你才多大点儿小岁数,再找一个,女的有多是,男的可不能亏了自己。”
说完,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学着他,干了杯中酒。
“你慢点儿,”他一边给我倒酒一边说,“要说有钱咱这可没你有钱,但要说喝酒,咱这疙瘩连小崽子都不怂。”
“那是,那是,东北人能喝,早有耳闻。大爷,我听你这话,你这也是情路不顺啊”
“别提了,爷们儿,谁家老爷们儿要是有好日子过能大过年的自己在这儿喝闷酒啊”
“大娘怎么了”
“那老娘们儿,王八犊子草的跟别人跑了”
“咋能呢,大爷你这么踏实肯干,人又这么实惠,她还上哪找更好的去”
“提这事儿我就一肚子气”老板放下筷子,掏出旱烟口袋,准备卷烟。
我赶紧掏出我的烟卷,递给他一支,说:“抽我的吧省着卷了。”
“你这多钱”
“没多钱,您抽吧您都说咱俩有缘,就别客气了。”
“那我尝尝”
“尝尝。”他接过去,把烟点着,“淡你们城里人抽这烟,没味儿。”
“烟重伤身。”
“我恨不能自己死了。”
“别别别,活着才有机会,您看起来也就六十岁,怎么说也还有三四十年好日子呢您有事儿别憋在心里,跟大侄儿讲讲。”
“我像六十吗”
“看您这精气神,不到吧五十出头。”我赶忙解释。
“我今年四十五。”
“那我得改口叫大哥了。”
“大哥看你这模样,也就十八九岁。叫大爷正好。”
“我今年二十八。”
“二十八那叫大爷也行。我跟你说老弟,你那不是人的大妈是怎么不是人的。”
“您说,您说。”
“人呐这活着就是奔着活的好呗还能奔着啥可这一好,就他么变了。前几年不是时兴打工么在外面挣得多啊咱们镇里有几个瓦匠,在外面干活,缺一个做饭的,我就让你大妈去了,我在家伺候地。”
“嫂子,嫂子。”
“啥都行。去的第一年啊你嫂子带回来三千多块钱,你知道三千块钱相当于啥么我种一年地,也就剩一千多块钱。”
“这不挺好的么,增加收入。”
“好个屁第二年她再回来,就变喽头发整个黄色,脸上抹的跟白面似的,嘴抹的跟驴嘴唇子似的。乍一看就跟得用儿成精了似的。”
“得用儿是谁呀”
“那纸人,谁家死人了,站在纸牛纸马前面那个。”
“外面人爱美,您也得接受新鲜事物。”我强忍着笑。
“屁”老板灌了一口酒,把酒杯猛摔在桌子上,“要是光爱美也行,老娘们儿么可这第三年他就没回来”
“咋没回来呢”
第一卷极乐诡域第七百三十二章冯家村往事中
“我也琢磨啊这都过年了,咋没回来呢我就去那几家瓦匠家问。”店主又干一杯,满目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