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冷笑道:“我只知道,要是叶长亭,自然就是一剑的事。”
正端着一杯酒的叶如晦一顿,气笑道:“我要是小叔,他也不敢来招惹我。”
柳青冷眼以对。
叶如晦放下那杯酒,轻声道:“倒不是真怕他,只是既然要破境了,自然要准备一番,小叔能以登山之姿而入第七境,那是因为小叔的路就是如此,我想学也学不来,因此我琢磨这么多天,也就琢磨出一个道理,我要是想着踏入第七境,不是说找座山走到山顶就行的,于是在第七境多看看这众生百态,说什么也没错的,倒是你,明明离第六境也不远了,不好好把握机会,到处乱跑做甚”
柳青平静道:“我踏入第六境,不过是时间而已,有什么难处”
叶如晦闻言咂舌,对于这个以前年轻一辈的最强之人,他练武之初其实连目标都没敢放在要和她比肩上,只是想着要是有机会,能见过这一位也行,可即便现如今叶如晦的后来居上,成了现如今的明面上的天下第一,但这就不是说柳青不行了,毕竟能以女子之身登临第五境的宗师高手本就不多,更何况这一位还有望于走到第六境,虽说是托了叶长亭剑开天门的福,但其实无论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为何世上武夫千万,能够登临第六境的现如今也还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柳青其实不弱,只是叶如晦和叶长亭太强,才掩盖了这些年轻高手的风采而已。
叶如晦无奈一笑,就要去拿起那杯酒,却被柳青一挥袖,就将那杯酒打翻在桌上,叶如晦对于这个女子的古怪脾性只能微微一叹,这脾气只怕是那位原来的天下第一,柳青的师尊都镇不住她,唯独可以镇住她的那位,又不在世间。
在天上。
叶如晦无奈的抽了抽鼻子,歪着头将桌上的酒水全部吸入嘴里,最后满意一笑,颇像是一个没酒喝的烂酒鬼。
柳青眼底生出一丝厌恶,她站起身子,丢下一句话,自顾自下楼离去。
叶如晦趴在窗口看着柳青消失的背影,转过头看着桌上的酒菜,这才惆怅的说道:“你倒是结账啊。”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在远处关心着这边的掌柜,无奈的摇摇头,“记我账上。”
掌柜招呼账房先生很是自然的在账本上写了几句。
叶如晦看了看天色,觉得已经不早,有些惆怅的走到矮胖的酒楼掌柜身旁,一只手搭在这个常年都是笑脸的老家伙肩膀上。
酒楼掌柜不等叶如晦开口,便自顾自笑道:“小叶子,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去吧去吧,正好我又扣你半天工钱。”
叶如晦咬牙切齿,看这个这个始终笑眯眯的酒楼掌柜。
后者泰然自若。
这家酒楼他说的话最大
最后叶如晦只是默默的把肩上的布条取下搭在酒楼掌柜身上,然后转身下楼。
等这年轻人走远之后,酒楼掌柜才转过头看了一眼账房先生,轻声问道:“我总感觉这小子呆不久,老周,你怎么看”
那个至始至终都没怎么开口的中年男人揉了揉眼睛,笑道:“既然不是该在小泥塘里待着的野鱼儿,你又何必担心他什么时候要往江河里去。”
酒楼掌柜呸了一声,气道:“这小子还走江河,我看他走出了我这小泥塘就要活不下去。”
中年男人不置可否,只是想着这年轻人之前曾偶尔翻看他那本夫子给出的见解,那肯定不是一个普通读书人就能有的呀。
只不过现如今的文坛,已经成就了几位大家分割的局面,这小子要是想着从这条路走出去,怕是有点不现实啊。
当然,这两位的想法,是一点都不会告诉那个才认识不久的年轻人的。
酒楼掌柜忽然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可我总觉着这小子要是呆下去,很快我这家酒楼就要姓叶。”
中年男人打趣笑道:“正好换个东家。”
酒楼掌柜没有生气,反倒是开怀大笑,他点点头,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子我真的看着很是顺眼啊。”
叶如晦走出酒楼之后便换了一身衣裳,兜兜转转在城中走过了不少街道,才来到那处观星台旁的一处小院子。
有个中年书生早就等候多时。
这处上任太常大人的私宅,其实客人一点都不多,这么些年了,也没有几个,这不过碰巧的是,这上一个客人,也是个剑士。
帝师王越。
只不过帝师作古之后,那位太常大人也是死在了宫中,新上任的太常大人是那一位的师弟,才得以名正言顺的住进这里,观星台上下都不曾有人有过异议。
被逼着来当这个太常大人的宋玉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半局棋,这是叶如晦没有来之前,他自己和自己下的,等到叶如晦落座之后,他便不再落子,看着这位每日此时都来此处的大宗师,呵呵笑道:“叶先生每日来此,倒是不知道悟到了什么,听说叶先生要踏足第七境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叶如晦扯了扯嘴角,没有去理会宋玉,对于这个中年书生,叶如晦只是知道他是那个老人的学生,是赵不言的师弟,到底其余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不多,之所以每日都来此,只不过是觉得和他下棋很有意思,很能静心,其余的事情,他其实没想多少。
他拿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之后,这才说道:“不知道,有可能就是今天,也有可能十年之内都没办法,只不过我熬的起十年,只怕那位李先生也熬不起十年,所以”
宋玉笑着接下去说道:“所以叶先生才有闲情逸致来找我下棋不是。”
叶如晦抬起头,煞有其事的说道:“宋大人你可比你那位先生要爽快的多。”
宋玉对此一笑置之,“先生早已离京,应该是去了那位李先生身旁,要是叶先生有机会见到先生,倒是能否替我带上几句话,也不多,无非就是让先生放心而已。”
叶如晦点点头,“一定。”
宋玉沉默许久,这才轻声道:“其实我辈观星之士可分为两派,一派擅长画符,一派擅长望气,先生是罕见的集两派大成者,不管是望气还是画符都是世间绝顶,只不过我与师兄就差了不少,师兄擅长画符,而我对望气的造诣却是要高些,说起望气,叶先生兴许知道一些,毕竟这江湖武夫到了叶先生这个境界,不管是剑气还是气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除去这之外的,叶先生只怕就要差一些了,实际上这世间还有一种东西叫做气运,一地有,一国有,一人也有,就拿叶先生你来说,你有今日之成就,固然是天资不凡,但其实身上的气运也帮了不少忙,我随着先生走过世间许多路,但其实真没有看见过第二个气运福泽比叶先生更好的,因此叶先生其实不必担心能不能踏足第七境,这机缘到了,自然也就成了。机缘不到,倒是怎么都没办法。”
叶如晦摇摇头,没有说这个,只是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那宋大人可曾看过我家小叔的气运。”
宋玉闻言苦笑,“说来叶先生可能不信,但那位剑仙真是一点气运都不曾在身,有这份修为,完完全全是靠自己,因此才说的上是古来第一剑士。”
虽然是早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听到这宋玉这样说,叶如晦还是有些震惊。
宋玉感叹道:“叶先生你的气运是这世上顶好的,你那位叔叔却是完完全全不靠气运走的极远,你们两叔侄,要是放在其余任何一家,都该是反目为仇的局面,可偏偏是你们两,不仅没有,反而两位都能成为这世上极为出彩的人物。”
对此,叶如晦一笑置之。
他反倒是觉得自家小叔果然才是这天上天下独一份厉害的人物。
两人手谈一局,下到最后黑子收官时,天色已经近黄昏。
斜阳西照,很有些味道。
叶如晦这才站起身来,看着棋盘上的白棋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