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身后的兵马,三军依旧雄壮,只是将士们脸上多多少少有些疲惫。自己有了专属小军医的解乏妙手,将士们却已是久战疲惫之师了。自从北伐开启,他们好像就在睢宁修整了三天。
在想起夏完淳的话,侯玄演心中暗道,我还真是个灾星。不管身在哪一路,他手下的将士总是最辛苦的一路,就像现在北伐三路军都在攻下的地方修整僵持,只有中路军不断地推进,要是真的被人以逸待劳,再加上徐州的地势,说不定真的有翻车的可能性。
“前面一片平整地,就在那里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等到明天我们再进徐州。”
一堆堆的篝火,在符离桥的渡口旁燃起,春风送暖就算是到了傍晚,吹着风都是暖洋洋的十分舒服。空气中混杂着木炭燃烧的烟味,淡淡的十分好闻,让侯玄演想起了后世故乡的炊烟。
侯玄演头枕着双手躺在草地上,望着红霞漫天,呼吸着远离血腥气的空气,脑子里一个全盘进攻的计划正在逐步完善。满清实在是一只纸老虎,事实证明只要搞定了后方的一群汉人,将害群之马剔除,在同心同德的汉人政权面前,满清不堪一击。所谓的战无不胜的尚武八旗兵,名声传的震天响,也不过是捡漏王加上气运好而已。
就在侯玄演兴冲冲地构思如何排兵蚕食伪清的地盘的时候,潜象营陈常之亲自前来,凑近了说道:“国公,有急事禀告。”
侯玄演心中咯噔一下,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事”
“金陵传来消息称,民间流传当今天子是女儿身,还说国公蓄养女帝,反义昭昭。这些谣言近来甚嚣尘上,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更加可怕的是,在金陵我们竟然查不到消息的源头。”陈常之的话没有丝揽功推过的成分,他是真的很奇怪。
金陵竟然出现了潜象营查不到的事情,这件事比“谣言”还要奇怪,可以预想的是背后可能有一个不一般的群体。而对于潜象营来说,他们并不知道天子是女的,天下知道此事的,不过是侯玄演、王祥年、还有宫中的十几个贴身宫娥而已。所以潜象营上下都将此事,定义为简单的造谣,可能是有人想要制造点事端,他们甚至怀疑是满清派人干的,为的是干扰北伐。
同样的事,听在侯玄演耳朵里,就变了味道。他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有眼角不经意的抽搐了一下,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如果蓄养女帝的事被人石锤了,这就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平息。
第三百四十一章谁是内奸
“我在此次北伐前,曾经告诉三军将士,这一次就算天塌下来,北伐也绝不会终止。”侯玄演对着潜象营的副统领陈常之侃侃而谈,但是看那样子,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陈常之面色潮红,心跳声砰砰砰地震得自己心慌意乱,来之前他是以为金陵的谣言,是有人故意捏造的。
但是侯玄演的这番话,好像隐藏了不同的意味在里面,难道国公蓄养女帝的谣言是真的尽管此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陈常之还是试探性地问道:“国公,金陵谣言不过是小事,对北伐没有什么影响吧”
侯玄演轻笑一声,并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调苏州守军与金陵换防,让洪一浊回到金陵坐镇,去松江调徐元宝升任南京守备司都督,负责北伐期间的南京大小军务。”
陈常之一听,心中的激荡心情顿时消去大半。看来国公爷没有蓄养女帝啊,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丢下北伐回去坐镇了。
在陈常之看来,或者说在侯玄演的铁杆心腹们看来,他们非常希望这道消息是真的。若是小皇帝是个女孩儿,那么大明的天下,有没有可能改姓侯呢。陈常之非常笃定,这种可能性太大了。一旦女帝败露,极少有人能够接受现在这种局面,朝中肯定有人会趁机兴风作浪。同样的,侯玄演的心腹们也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是扶持一个先皇遗子还说得过去,但是你蓄养女帝,无异于给手下放了一个信号:快给老子黄袍加身。
从龙之功,是天大的诱惑,现在就算是立下再大的功劳,那也不过是一个国公的手下非常能干。有朝一日这个国公摇身一变成了皇帝,那么封王拜侯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自己身后的小家族,也可以瞬间腾飞,成为中华大地上新的权贵。
侯玄演从草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伸了个懒腰说道:“老子的眼里只有北伐,魑魅魍魉交给你们啦,哈哈。北伐走到今天,是一百步完成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说放弃,门都没有。”
“属下明白了”
景祐元年五月,金陵谣言四起,越国公不为所动,北伐军上下齐心已入徐州。
金陵,紫禁城中,宫门外一个中年人焦急地等待着。
不一会,宫门开了个小缝,一个少女从门中走了出来。
马士英一见女儿终于出来,赶忙上前,刚想说话,突然四顾起来。
“阿爹,这里是禁宫,哪里有人了。”灵药掩嘴轻笑道。
马士英犹不放心,凑近了问道:“药儿,最近外面有流言传的玄乎乎的,尽说咱们的陛下是女孩儿,你是陛下身边的人,跟爹交个底,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灵药眉间轻微的一动,很快就掩饰过去,眼里没有一丝的不自然,捂着肚子笑道:“阿爹,陛下怎么可能是女孩儿呢,女孩儿哪有当皇帝的。”
马士英听到女儿的答案,心中一阵失望,马士英心中存了和陈常之一样的心思,只要这件事是真的,他们就可以暗中谋划为侯玄演黄袍加身的戏码,如此一来岂不是从龙首功。既然这件事是假的,那么最多就是个捉拿造谣生事的小功劳,掀不起什么波澜。
没有了这个盼头的马士英,长叹一声,说道:“你也别一直在宫里厮混啦,阿爹把你送到国公身边,是多么好的机会,偏偏你这个小妮子不争气,竟然被发配到宫里来伺候一个奶娃。”
灵药顿时不依,掐着腰脆生生地问道:“阿爹,那你要人家做什么我还是个孩子呢。”
马士英大怒,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啊呸,你娘跟你一般年纪,早就被你阿爹我哄骗到手了。偏偏到了你这里,咱们家的优良传统都被你丢光了,真笨我跟你说,钓鱼就钓大的,不然再香的鱼饵,一次之后也成了鱼食了。阿爹我早就看好了,国公爷迟早是这世上最大的一条鱼,就算他不想也由不得他。咱们马家能不能做个与国同休的豪门,可就全看你了。”
“有你这样当爹的么”
皇宫内,灵药的怀里抱着个小婴儿,端坐在坤宁宫。宫中一共十二个宫女贴身伺候朱琳灏,加上灵药十三个人,秘密显然是从她们中传出去的。
王祥年隔着个帘子,抻着脑袋一脸怜爱地从缝隙中看着朱琳灏,眼中的柔情不让亲生父亲。
五月之后,金陵一天暖似一天,小灵药水绿色的罗衫下,裹着少女姣好的身姿。
灵药晃着睡熟的皇帝,轻声道:“王公公,我听我阿爹说,外面现在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他们都在说咱们的陛下,是个女娃儿,当不得江山之主呢。”
王祥年脸色一变,眉心绉成一个川字,一张老脸上浮现着护犊的兽性。
“是哪个该死的造谣,别让咱家把他揪出来喽。”
朱琳灏的身份,是皇后用自己的命换来的,王祥年虽然老实忠厚,但是胆子一点都不小。谁要是敢威胁到先皇的这点血脉,他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灵药嘴角不经意地一勾,浅浅的梨涡出现在右边的脸颊上,就像是个狡黠的小狐狸。
“王公公,我看这事非同小可,可能是有人在背后要害我们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