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已经累的瘫坐在阴凉里,跟他那条大黄狗一样,吐着舌头呼呼喘气。听了这话,咧着嘴道:“大哥,咱们现在人马比李成栋要多了,啥时候打回嘉定啊。我还有个大姐嫁在太仓,我那姐夫是个文弱书生,肯定逃不出来。”他听候玄演说的吓人,不禁为自己那温柔地姐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夫担心起来。
候玄演拄着一把铁锹,目视着远方,沉默不语。打回嘉定是必须要做的,但是李成栋不同于土国宝,他的官职虽小,但是手底下的精兵确实能打。
这个汉奸未投降之前,就在南明朝属于罕见的累立军功的总兵。降清之后,也是连战连捷,而且对手不乏南明的精锐。本来历史上的唐王政权,隆武帝和绍武帝都是死在这个李成栋手里。
只是没过多久,李成栋又因为不满清廷的待遇,反清复明再次改换门庭。而且重回大明的李成栋,在江南屡次击败清兵,此贼一生,反反覆覆,但是确实少有败绩。
远处零零散散奔向苏州的百姓中,突然扬起一阵尘土,几个骑士策马而来。
城楼上的守军立刻停下了手里的活,摸起脚下武器,观望起来。
候玄演仔细看了看,说道:“无妨,只有七八个人,你们继续干。”
那七名军官身穿貉袖褂,足下蹬詏靴,腰间跨长刀,还别着金字腰牌,头戴饰有红缨的短檐毡帽,装扮威风凛凛,恰与那两匹官马的装饰相映成趣。
候玄演毕竟是秀才出身,对大明的服侍略知一二。知道这种刻意夸饰的华丽打扮,军阶品秩反而不会太高,通常都是传令、驿将之流,负责替主子带口信、传旨传令一类的。
守军得了侯玄演的命令,将这七个人放进城来。他们不敢托大,下马问道:“敢问候玄演候大人可在此间”
候玄演因为在城楼修墙,半敞着胸口,露出日渐结实的胸肌,挽着袖子说道:“本官就是。”
为首的军官看了一眼,这位看上去年纪轻轻,却一副老农装扮的竟然就是名满天下、击杀努尔哈赤亲孙子,收复苏州的候玄演。
他们虽然惊讶,但是不至于失了礼数,弯腰道:“候大人,我们奉圣上旨意,前来宣旨于大人。”
候玄演左右环顾,笑意渐浓,问道:“敢问是哪个圣上”
“候大人说笑了,当然是监国陛下。”
这样一来,候玄演就确定了,这群人是鲁王的人。因为唐王已经登基,鲁王只是自称监国,还不敢悍然称帝。
候玄演脸色一变,沉声道:“放屁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当今天子年号隆武,在福州早就莅临大宝,哪里来的监国陛下”
他话音刚落,身边的侍卫就拔刀出鞘,只等着一声令下,就要上前砍人。
七个锦衣军官吓得面无人色,为首的站出来说道:“我等皆是下阶士卒,但知服从官长命令,国家大事岂敢掺和。此番也只是奉命传话,就如同信鸽一般,还望候大人念我们同为明军,莫要为难我们。”
候玄演摆了摆手,侍卫们插刀入鞘,整齐划一。
“罢了,你们说的对,这事错在藩室鲁王居心叵测,还有方国安、王之仁不识时务,分割大明力量。你们这次来苏州,所为何事”
锦衣军官从袖子里掏出一道“圣旨”,说道:“奉监我们奉上面的命令,特来通知大人,方国安将军已经度过钱塘江,收复了富阳、于潜两地。还邀请大人出兵,共围杭州。”
徐元宝伸手夺过所谓圣旨,展开之后说道:“大哥,他们要封你做吴国公呢。”
“哈哈,我们的鲁王殿下倒是大方,只可惜他的地盘还没有一个吴国大,拿什么封我做吴国公。”身后的士兵哄然大笑,七个锦衣军官羞窘难当。
“回去告诉方国安,老子杀了博洛,这个王八蛋的姓氏可是爱新觉罗。清狗势必恼羞成怒,疯狗一般直奔苏州。老子替他挡住这些疯狗,让他不要让我失望,拿下杭州早日反正。只要他立下此功,我愿意保奏陛下,宽恕绍兴诸将扶立鲁王的罪行。”
七个人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直奔城外。
妈耶,苏州太危险了,下次打死也不来了。
第四十八章英雄断腕
候玄演估计的没错,多铎走到半路,就收到了苏州失守的消息。他暴跳如雷,博洛自小就跟着他南征北战,是他最亲密的属下和亲人。
他派人快马加鞭,紧急告知了多尔衮,想要重新杀回江南,手刃仇人。他的心底已经勾勒出一场比扬州还狠还彻底的屠城,来平息他的愤怒。
在巍峨的紫禁城里,圈地圈上瘾的多尔衮并没有重视起来。
他最在意的,是自己的侄子,博洛贝勒竟然被南人杀死了。博洛是他的心腹,手握重兵战功卓著,掌握着不少八旗兵。
小皇帝福林一系,那些忠于皇太极的人,最近又有点不安分了。在这个时候,自己的一员大将竟然窝囊地死在汉人手里,这让多尔衮大为恼火。
多尔衮当即下令,让自己的亲弟弟,镶白旗旗主多铎继续回京。罗贝勒勒克德浑、固山额真叶臣折返回到江南,配合洪承畴,攻伐江南。
洪承畴此时已经到了徐州,马上就要到金陵,也就是满清所谓的江宁。
在多尔衮的眼里,豪格、福林这些皇太极的儿子,以及终于他们满族势力,才是自己的心腹大患。退一万步说,他们被打回山海关以外,只要能压着福林一头,自己照样是摄政王。
若是被豪格、福林得势,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多铎是他的同父同母的胞弟,而且一向能文能武,又掌握着镶白旗,这时候一定要留在身边。
苏州城内,博洛的两百门大炮,被摆在城头,可惜只是花架子。候玄演手里一点火药都没有了,那晚诈降用掉了苏州几乎所有的火药库存。
抚摸着黑漆漆的炮管,候玄演一阵心疼,徐元宝不以为然地说道:“大哥,这些玩意这么重,弄到城楼上来做什么,又不能打炮。”
“在这是一种威慑力,你懂个篮子。”
“大哥,我们要打仗了么”
“”
夕阳西下,苏州城里热闹异常,夏允彝点起火把跟儿子一道,亲自募兵。顾炎武一身袍子被汗水湿透,也在加紧处理各种突发的状况。忙碌的人群,紧张的气氛,无不在点明,大战即将到来。
苏州的上空,就连鸟儿都能闻到战争的气息,黑压压的鸦群蹲在树上,一群群地等待着啄食尸体。
这种气氛让候玄演感到胸闷,心里好像有一团郁结已久的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目睹了太多的惨像,让他渴望一战,又畏惧一战。
他渴望和入侵的异族来一场血战,那是报仇雪恨的机会。但是他畏惧失败,若是败了,城下这些背井离乡的同胞,可就连避风港都失去了。
一阵清风吹来,忙碌了一天的民壮不自觉地发出舒适的呻吟。身体流淌的汗水,此刻反而成了凉爽的来源,他们端着稀粥,一脸满足地躺在炙热的地上。
gu903();候玄演看着他们满足的神情,突然从心底涌出一股自豪,这是老子救下的百姓,是我让他们免于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