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痛苦的喘咳着,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急急披上衣服,王平向母亲道:“娘,您要支撑住,孩儿这就去沂水,找郎中来救您您千万要挺住啊”他不顾一切的向外面跑去,顷刻间,身影便没入了那黑暗的远山中。
风更加的猛烈了,大雨如注,肆意的摧残着这片天地间的一切,遥远的夜空雷声隆隆,好似有银龙呼啸飞舞,传说老天打雷,却是天在眨眼,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为何不睁开眼看看,那饱受生活苦难风霜的人呢
山路本就曲折难行,加上此刻大雨倾盆,道路之上俱是烂泥,极不好走,王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奋力奔跑着,如同失魂落魄,他身上没有一文钱,也不知能不能请来县城中的郎中来村子里给娘看病,但他如果不找来郎中,自己的母亲说不定会支撑不住,就此离他而去。
在这个小小少年的心中,只一心念着自己的母亲,因为母亲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给了他活下去的力量,若是失去了他最亲的人,那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连唯一的依靠也要失去了。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还有眼角,他的视线模糊不清,猛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和地面上的烂泥一起滚出了好远,远远看去,仿佛他已与这山上随处可见的烂泥混为一体。有雷声划过天际,震耳欲聋。
他倒在地上,全身疼痛,身体各处被乱石摩擦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而且他全身都是烂泥,好似一个活灵活现的泥土人,一种冰凉的感觉遍袭全身,大是难受。
他咬着牙,眼角中有泪隐隐浮现,可是被漫天骤雨冲刷了下去,王平在烂泥中挣扎着,在黑暗中手扶着山壁,竟然又站了起来,不顾遍体伤痕,一身泥水,向着沂水县城跑去。
漫天风雨,犹如银蛇狂舞,暴雨之中,少年的身体几番狼狈的倒地,可是,却没有让得他就此放弃。跌倒了,爬起来再向着那无尽的黑暗中奔去,那黑夜中的泪水没人看到,唯有冰冷的风,吹打在他的身体上,像是在嘲笑着他的顽强。
不知何时,他终于进了县城,此时城中街道之上,并无一人,无边的黑暗却和荒野中一般无二,他跑着,跑着,不知疲累,心中却只盼能够找到那希望之地,这样他的母亲就有救了。
终于,他看到了医馆,那医馆屋中,还亮着一盏油灯,可以看到屋中人影,似乎郎中正在灯下扶几夜读,他不禁大喜过望,仿佛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拼力敲门道:“郎中在吗”
呀的一声,门被推开,那郎中揉着眼,定睛看了看王平,只见后者在大雨之中,也没把雨伞遮挡,浑身上下尽是烂泥,隐隐显露出衣衫上破旧的补丁。他一打量眼前这穷困潦倒之人,便知道这人自是身无分文,还在大半夜来这里打扰自己,不禁有些恼火,说道:“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郎中,我家中老母亲哮喘病发,此时正在苦受煎熬,性命只在旦夕,求您发发慈悲,去救救她吧”王平焦急的都快哭将出来,此刻见到郎中,自是有些控制不住,可那郎中眉头皱了皱,望着几乎要哭出来的王平,冷声说道:“先等等,你有钱请我给你去看病吗”
“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母亲吧,我虽然没有钱,但是您治好了我母亲,便是让我做牛做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王平哭喊着,就在满地泥水中给那郎中跪了下去,可那郎中一听他没钱,便是懒得再理他,一脚踹去,将王平就地踢倒在泥水当中,他就在这无情的冷雨中号哭着,起身只是给那郎中不断磕头,哀求他发慈悲,来搭救自己病重危急的母亲。
只听得他骂道:“我踹死你这穷鬼,老子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还能白跑去帮你看病识相的就快滚吧,别再来打扰我”
那郎中说罢,便将门死死的掩上,自去屋中不再理他,那屋中的灯光,也消失不见,他就这样,跪在漫天寒雨之中,低声啜泣着,没有人理会,他的心,仿佛都被风雨摧残的遍体鳞伤。
世事无常,谁又在这世上能真正的保持清醒那一扇关上的门掩盖的,其实便是人们内心之中,所谓的黑暗,那种拒人千里的黑暗,就连人们传说中,穷凶极恶的魔鬼,也是万万不及。
回去的路上,他失魂落魄的在山路上走着,大雨瓢泼,冷风正狂,他的心,仿佛也在这无情冷雨之中,被冰封凝结。
究竟人活一辈子,所为的都是什么呢他仰面看天,一片黑暗,如同与这漆黑的远山连成了一片,雨打在他的脸上,身上,划过他尚且稚嫩的脸颊,已感觉不到一丝冰冷,犹如无声的泪,伴着雨声,再回落到大地的怀抱。
他放声大叫着,也许这样,能够平复这样一颗因焦虑又变得无助的心,此刻夜黑无人,唯有山峰行列,他竟有一种疯狂的想法,自脑海中萌生。
眼见这千仞高山,一片黑暗,便在这里跳将下去,想必就会解脱了吧他想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挪动着,他并不怕死,因为他知道,死了也许就可以逃避冰冷的现实,于是,他站在了高崖上,雨滴拍打在他的身上,如此的冷。
可是,正当他想要跳下,一死了之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些东西,他对这个世界来说,虽是渺小直如尘埃,可是他本身,活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有什么价值
即使没有任何牵挂的,悄悄的死去,那若是回溯这些从前的记忆,那么还有什么可追寻的呢自己的人生虽是凄苦,可对活着来讲,又何偿不是一种历程呢
冷风在耳边呼啸,他摇摇头,放弃了寻死的想法,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他不明白,人活一世,为何要历尽世间苦难,他且寻思着,一面却是向着王家村走了回去。
可是,在快要进村的时候,大雨之中,竟然在村子那边,有着火光冲天而起,那火光映红了天边,犹如被鲜血染就,百里之中举目可见。
他大惊失色,只觉自己脑海中嗡嗡乱响,竟似要晕去一般,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景象,他还隐隐听到了杂乱的人语呼喊,更有号泣之声,在夜空下平添悲凉。
王平的第一反应,便是王家村出事了,这王家村周遭环山,除了有凶悍野兽出没之外,便是山中打家劫舍的盗匪团伙,这些人无恶不作,到了村中,恐怕什么也做的出来。
两行热泪,自眼角悄然流出,此刻王平心中满是自责,如果自己不去县城求医,那盗匪进村,必然有所警觉,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他虽是恐惧,可是自己的母亲也在村中,容不得他细想,只是发疯也似叫着“娘娘”向着那间破旧的茅屋疯狂的奔去,少年急切的声音在雨夜之中回响,愈发的凄凉了。
母亲是他生活的唯一内心支柱,他撕心裂肺的叫着,向村中自己的家跑去,可是,却只见一群凶恶的蒙面盗匪,将他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的钢刀,在雨夜里格外冰冷,有的,甚至还带着暗红的血迹,被雨水所冲刷,滴落在已被染红的地面上。
他们杀人,他们掠夺村中仅有的牛羊财物,他们连刚刚出生,还在吃奶的孩子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