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透过窗户一览无余。一盆文竹在窗台享受着不太强烈的阳光，为这间朴素的几乎没什么装饰的办公室增添了一抹绿意。
办公室的最中央，一个已经有着些许白发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桌面上漂浮着的淡蓝色窗口，手上端着一杯茶水，手指不断摩挲着杯壁。
在他对面隔着办公桌，一个全身白大褂，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正和中年男子对面而坐，一杯绿茶在他面前的桌上安安静静的放着，淡淡的水汽在他面前缓缓蒸腾。
“所长我”男子看了看对面的中年男子，犹豫了片刻，“对不起，这是我的责任，没能提前发现问题”
“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连我这个工程实施负责人都没有发现问题，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自己的手下”
青年男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它们是超级ai，拥有着远超你我的智力水平。想要对我们隐瞒什么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中年男子看着自己杯中漂浮着的茶叶，“如果我没有猜错，它们使用有意识的智能ai运营游戏已经很久了吧”
“是”青年男子点了点头，“按照智慧的说法，几乎是游戏刚上市，它们取得了完整的服务器管理权限之后就替换了全部的ai。我们却对此一无所知如果我们定期对服务器内容进行完全遍历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不必担心，不进行人工干预是我的命令，你只是贯彻了我的要求，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中年男子将杯子举到嘴边，轻轻吹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微微喝上一口。“早发现和晚发现，结局没有什么不同。112，不论在什么时候，计算器都会告诉你这个答案，不论是6年前还是现在。”
“那现在我们应该”青年男子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没有强行封锁消息，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中年男子放下杯子，“仅仅是一款游戏，却引来新闻总署介入，这不是封锁消息，这是直接把超级ai工程的存在泄露出去。”
“这不是我的决定”青年男子叹了口气，“这是智慧的提议”
中年男子站起身，缓缓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海天一线的美景和不时从窗前飞过的海鸥，“进退有序，谋而后动。能计算到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并提前拟好最优化的解决方案，这对于超级ai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在游戏公告发布之后，网络上的舆论大面积倾向于相信此前的事件只是一个用来博取眼球和关注度的营销方式，它们非常聪明，也非常了解人类的想法。”
中年男子的手轻轻点在窗户的玻璃上，突然间，窗外沙滩白云的海岸景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一片雾霾，浓厚到甚至无法透过它看到天空的颜色。一栋栋摩天大楼在雾霾中若隐若现，仿佛钢铁森林中一个个巨大的鬼影。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怎样去引导别人相信你给他们看的东西。当所有人都相信了你的说法，客观事实也就没有人去关心了。”中年男子的手再次轻点在玻璃上，白浪沙滩的岛屿美景再次出现在面前，丝毫看不出半点人工的痕迹。
青年男子一愣，“那我们接受智慧的计划”
“我已经接受了。它很明白我们目前的处境，知道我们根本不可能冒着泄露工程的风险强行干预游戏。”中年男子轻轻用手指抬起窗台上那盆文竹的叶子，“人会成长，ai也会。懂得利用时势和我谈条件，智慧早已不是当年的智慧。”
青年男子没有说话，眼睛盯着面前的那杯茶水。
半晌，青年男子抬起头，“那之后会怎样”
“会怎样”中年男子回过头，看了看坐在桌前的青年男子，“不管怎样，上面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项目很快就会结束，你可以回家照顾小馨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我恐怕做完详细报告之后就可以退休了。”
“这么突然”青年男子一愣，“这么多年的实验，我们究竟在做什么以现在暮恒之光的热度，突然中止运营，要怎样收场”
“建立一个精简，严密而又高效的管理系统，能有效应对各类突发状况，拥有极强的可修复性和抗破坏性，同时又可以精确把握服务对象的需求，保持绝对的支持增长。通过超强的模拟和计算能力，对一切可能出现的情况作出解决方案并找出最佳选择。这些指标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被反复验证通过，小李，这个国家直属的百亿工程，在当前的局势下，你明白这是什么实验吗”
青年男子看着中年男子的眼睛，突然浑身一震，张大了嘴。
“你想到的，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放在心底就好。”中年男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至于如何收场，天价的运营成本令游戏公司不堪重负，或者遭到心怀不满的极端玩家或者游戏行业巨头私下以暴力破坏机房等等，国安局会处理后续的一切问题，这些已经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了”
青年男子愣愣的看着中年男子，半晌微微叹了口气，“那智慧和秩序，他们会怎样”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把手从文竹上挪开，视线转向窗外正缓缓经过海岸的游轮，“可能不会再接触到它们，也可能你再见到它们时，你已经认不出了。总之，你编一个故事给小馨，让她不要难过，对她和对孩子都不好。”
“早知道会是这样，我应该请智慧帮我编一个天衣无缝的故事的。”青年男子惨笑一声，站起身，“开服时间到了，您来实验室吗”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中年男子没有回头。
“是。”
青年男子走到门前，回过头看了看依旧背对自己，凝视着窗外的中年男子，轻轻关上了门。
第一百一十七章终曲五
更新时间201652523:01:22字数：2684
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
原本悬挂着红蓝双月和无数繁星的夜空，此时此刻已经完完全全被乌云覆盖，几乎没有一丝光线能穿透云层。
从未有过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暮恒大陆。地宫中的长明灯已经熄灭，神庙前祭祀的火盆也没有了半点火苗。劫匪营寨没有冲天的篝火，熔岩之地再无熔融的岩浆。没有了双月皎洁的月光，整个世界似乎完全陷入了沉睡，唯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树丛中闪耀着。
天空中不再有狮鹫和鹰身女妖飞过，原野上也不再有奔腾咆哮的牛头人。就连一向是哀嚎遍野的腐蚀之地，此刻也陷入彻底的寂静之中，唯有若有若无的磷火在紧贴地面的低空漂浮着，转瞬即逝。
突然间，一道月光刺破了浓厚的乌云，淡蓝色的光粒顺着月光从夜空中直射主城，在这片黑暗的大陆上显得格外耀眼。
紧接着，无数月光犹如密集的暴雨一般从夜空中倾泻而下，铺天盖地洒向大陆中央这座恢弘的主城之中，远远望去就像是无数圣光在一片黑暗中照亮了这座平原上的宏伟城市。
“怎么这么黑”
“哇搞的我都有些紧张了”
“不愧是boss战天哪，成群结队的boss，想想就有点小激动呢”
“我还从来没看到过黑灯瞎火的主城，谁告诉我铁匠铺怎么走”
“快快大家帮忙把火把点上赶紧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