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没有回过身,依旧看着窗外,视线却移到了天上,月朗星稀,天幕呈现一种纯粹的深蓝色,难得的好天气。
“我觉得很迷茫啊,为了容恪进的这个圈子,可今天突然失去了目标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此时江澈还没有意识到她即将要说出的话,单纯地以为她只是迷途的小羊需要他指点方向,还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那你干脆就以我为目标啊,好歹也是有影帝头衔的人呢。”
微微垂下脑袋,苏合看着玻璃窗上倒影出自己有些落寞的脸庞,而后轻轻开口道:“不要在我身上过多地浪费时间,只要投入可以作为一辈子朋友的感情就好。”
江澈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半晌摇了摇头用一种微讽的语气开口道:“苏合,你可真贪心,一边不要我对你太好一边又要用朋友的身份把我锁在你身边,你可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呢”
这还是第一次江澈用这种单刀直入的语气同她讲话,苏合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了,尤其是他对着自己吐出这种略带讽刺与冷漠感的大实话时,好像有冷气不停地往她心里头灌。
“我”苏合偏了偏脑袋,不敢看玻璃上反射出的江澈脸上此刻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你该知道,我从来就这么自私,对于容恪是这样,对你,更甚。”
“是,我知道。”江澈缓缓起身,站到她身后。
苏合的眼皮蓦然抬起,视线也随之上移,直至看到了江澈映在玻璃窗上深深凝视着自己的表情。
而后她看到他的嘴唇慢慢张开,响起的一字字都在清晰地回荡在她的耳边。
“我早就知道了,但因为喜欢你,便能够迁就所有。”
、回应表白
江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苏合的,超越友情的那种喜欢,只知道他对她心态的转变是从苏合在他洗澡时闯进浴室的时候开始的。
他并非是因为被苏合看光光了,那时才多大点,只是因为她看完之后说的那番话。
“可是妈妈说看了谁的以后就要嫁给谁,爸爸又说嫁给谁了就要一辈子和那个人在一起,我想了想,要是和你一辈子在一起我也是愿意的。”
这段话江澈并没有刻意去记,但却直至今日都能倒背如流。那会儿苏合的母亲还在世,周围也并没有什么不幸的家庭,所以在江澈的认知里,苏合若是嫁给他就是像自己或苏合的爸爸妈妈一样,俩人就要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所以当苏合说了和自己一辈子在一起也是愿意的时候,江澈心中的某一点莫名被触动到了,改变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发现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心态的转换足以让他发现很多曾经被他忽略的小细节,苏合对他的好简直是近乎宠溺,好吃的好玩的所有他喜欢的东西她都第一时间与他分享,从来不私藏,就算是被很多高年级的男孩子围堵的时候她都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的身前倔强地努力不让他受到伤,这让他又是欣喜又是哀伤,欣喜的是苏合对他的好,哀伤的是自己没有保护她的能力,于是暗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成为可以守护她的人。
那之前他对于苏合和谁一起玩从来都不大在意,眼里只有苏合总会给他的甜甜巧克力,可是当那之后他偶然间发现苏合日记里频繁出现的那个叫做容恪的人,总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抢走了的感觉,明明苏合说过愿意和自己一辈子在一起的,怎么可以和别人那么亲近
嫉妒便是在苏合一遍一遍同他描绘对容恪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时开始生根发芽,在她总是跟在高中放学的容恪后面走的时候达到繁盛,那时候苏合已经快初三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对于苏合可能存在了超越友谊的某种东西。
不知道该说幸还是不幸,就在江澈百思该如何让苏合对自己能再亲近和依赖一些的时候机会就来了,她在一次与林向辉大争吵中情绪过于激动而晕倒,送去医院检查出患了抑郁症。
抑郁症是什么概念,江澈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很多人得了这个病自杀而死,所以他下意识地就把这个病和死亡挂上了勾,查过资料后才知道分为不同程度与不同情况,好在苏合的病情还是比较轻的。
直到初三下学期开开始前苏合都一直住在了医院里,为了配合她的治疗,林向辉整整一年多都没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就怕让她再起波动影响了病情。那段时间江澈一放学就往医院跑,还给她帮带作业连带讲课,楞是让苏合学会了初三的课程没用得着休学。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宁愿苏合永远没有得过抑郁症,但是这只能是如果,所有发生过的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来看的话江澈倒也算感谢那段时光,因为在那段时光里,他成功地让苏合依赖上了自己,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出院以后苏合对于容恪的憧憬却更加疯狂了,甚至不惜逃课只为去他大学门口期待偶遇,再甚是在她高中时,她搜索着已成为艺人的容恪的剧组跟着去当群演,这让他十分颓丧。
高二下学期时韦诗晴追他追的很紧,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了苏合初三时在医院里发病时乱摔东西的录像还有照片,以此威胁自己跟她在一起,不然就让全校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江澈本来对此是不欲理睬的,这可是侵害他人隐私的行为,受法律约束,但那时他也不知是怎的,也许是被苏合疯狂迷恋容恪的行为刺激到了就想也刺激一下她,便答应了韦诗晴的要求说可以先试试。因为韦诗晴是住校生,之后他便每日风雨无阻地去她的宿舍楼底下给她送饭,只因为苏合不逃课的课间时总会出现在小卖部,而那里是去往女生宿舍楼的必经之路,江澈只是想让她看看,想看她生气。
结果苏合的确是生气了,但却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她只是觉得韦诗晴对自己不好,在替他打抱不平罢了,所以他便有些恼怒,刻意逆着她继续给韦诗晴送饭,整整送了一年,然而苏合竟再没有劝过他一次,他和韦诗晴怎么样她都不再过问,天天和跟她同班的文箪箪无孔不入地讨论关于容恪的话题,甚至都不关心他高考成绩怎么样,去了哪所大学,这让他一气之下答应了韦诗晴做她男朋友的请求。
然而他到底高估了韦诗晴,她再次拿着录像和照片要挟他,说至少跟他交往满三年,还要在她朋友和同学面前给足她面子。
江澈在心里讽笑了下,他怎么忘了,自己身上还扣着一个艺人的光环呢,而韦诗晴喜欢的并不是他这个人。
不过他并没有跟她撕破脸皮,毕竟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对她一直都是虚情假意,互相利用罢了,便想着三年就三年吧,也许他可以用这三年来慢慢磨掉自己对苏合过度投入的感情,与其祸害别人不如和韦诗晴继续相互利用好了,可惜他最后没有做到。
如果感情可以控制的话,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为爱所困的人了。
江澈深深地知道自己没救了,这辈子非苏合不可了,于是三年一到就立刻跟韦诗晴提出分手,反正大多数时候也只是挂名而已,并将自己早已从她那里拿到的所有关于苏合在医院的资料销毁殆尽。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弃了。
摩天轮还在匀速转动着,没有因为苏合急速跳动的心脏而乱了轨迹。苏合不想承认,江澈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她心动了,甚至有立刻转身拥住他的冲动,可是,她不敢。
避开他,苏合坐回座位上,指尖不自在地在衣摆上画圈圈:“爱情这个东西没有定数,说分就分了,一眨眼就可以让积累了十几年的友谊荡然无存,而你,是这世界上我最不想失去的人。”
江澈知道她这是委婉地拒绝了自己,可是就用这样的理由太拙劣了吧。
“世界上那么多白头偕老的夫妻,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