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戴了面具说话,反被杨悦一下听出声音。
“原来是你。”杨悦强自镇定,呵呵笑道,“既然是老朋友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反装作不认识一般。”
“朋友在辽东之时怎不见你将我当成朋友”张仲坚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才谈什么朋友,只怕迟了。”
“辽东”杨悦微笑摇头,眼中忽然戏谑大起,说道,“这么说来你的胡子丢在了辽东”
古人向来对发、须十分珍视,视作身体的一部分,不肯经意舍去。杨悦早已想到,这张仲坚定是为了躲避李愔的追踪,才剃光了胡子。想到李愔竟然将张仲坚跟丢,心下不由暗骂一声“笨蛋”。但一想到张仲坚如此狼狈,又不由大笑。
果然,没胡子的张仲坚早已恼羞成怒,眼中尽是恨意。
“跟他废话做什,你说的东西便在他身上”张仲坚对面的祭酒,一指杨悦说道。
不待张仲坚回答,杨悦却已笑嘻嘻地抢先点头道:“一点不错。”
众人反而不由一怔。见杨悦一幅嘻皮笑脸,成竹在胸模样,一时不敢造次。却不知这不过是杨悦惯于的手段。越是计穷之时越是笑得高兴,心下却在计议如何脱身。
只是要想在一群“鬼道士”的“天罡伏魔阵”中逃脱,别说杨悦,便是张天师再生,只怕也要被自己创得阵法缠得头痛。
这天师道的祖天师张道陵原是汉初三杰张良的第八世孙,张良的兵法受自黄石公。张道陵的道阵其实掺和了兵法在其中。尤其这“天罡伏魔阵”正是破敌劫营、降魔伏妖的大阵,此阵变化多端,总合了张道陵的各种手印以及步法。
杨悦自然不是对手,更加不能逃脱。
“你就是鹤鸣山祭酒张通天吧。”杨悦突然笑嘻嘻的一指面前的鬼面道士说道。正是刚才说话的“鬼道”。
“鬼道”愣了一下,冷哼一声道:“是我又如何”
“张通天,嗯,若没记错,你应该是第十代天师张子祥的儿子,对也不对”杨悦又笑着道。
张通天不答,张仲坚却道:“这事儿无人不知,何必要你来记挂”
“嗯。但我听说天师道向来有个规矩,叫做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传子不传弟、传弟不传侄、传侄不传叔、传叔不传族人,传族人不传外族人,不知对也不对”杨悦又道。
“是又怎么样”张仲坚冷哼道。
“不过在下却有些不大明白,第十代天师张子祥既然有子,却为何将天师之位传给自己的侄子张通玄,而不是儿子呢”杨悦奇道。
“这个,”张仲坚顿了一下,冷声道,“鹤鸣山祭师乃是遗腹子,第十代天师又是猝然逝去,才会立侄为嗣。教中无人不知,何必多言。”
“这么说第十代天师本不知有张通天这个儿子”杨悦呵呵一笑,说道。
这笑笑得大有意味,任谁也听得出她的话里话外,实则是对张通天的身份充满怀疑。
这段公案原本便有几分蹊跷,当日不少祭师也心存疑虑。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又被人提起。几个老祭师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怀疑,向张通天看去。
张通天早已怒不可遏,正要大吼一声。却听杨悦接着说道:“不知者不怪,只是张通天定然是第十代天师之子,我敢保证。”
张通天不由一怔,正要诧异杨悦怎会如此肯定。却见周边几个祭师眼中已闪出一丝怪笑。
试想杨悦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如何却保证几十年前的事情是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果然,祭师面上还只是笑,鬼卒之中却已有人禁不住“哧”得笑出声来,说道:“你怎么保证”
“如果这张通天不是第十代天师之子,怎会对天师之位念念不忘据我所知,这些年张通玄虽然接掌了天师之位,这位张通天却一直不服,一心拉笼各地祭师,想要夺回天师之位。试想如果是野种,怎会如此大胆,又怎会如此理直气壮”
杨悦不知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话说出来不由再次笑倒一片。她这种循环论证,如何叫做论证只不过是将张通天的另一个阴谋揭露了出来。
众鬼卒听了,嗡得一声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张通天要夺天师之位”
“张通天是不是天师之子”
“第十代天师为何会传侄不传子,难道这个张通天真是个野种”
疑心顿时炸了开来。
便是众祭师也不由面面相视,眼中闪出些古怪。
杨悦抱肘立在众祭师的天罡伏魔阵中,眼中早已闪出嘿嘿趣笑。
“大家莫要听他胡说八道。”突然,一个声音大声喝道。
杨悦已听出此人乃是“鹤鸣山祭酒”张通天的那个少年得意的阿罗弟子。
“我胡说什么”杨悦嘿嘿笑道,“难道我说张通天是第十代张天师的亲生儿子,说得不对”
“自然不是”祭酒阿罗急忙说道。
“要莫便是张通天根本没想过夺回天师之位”杨悦又道。
“这个,这个”祭酒阿罗一时语结。
虽然张通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也不过是想通过现任的张天师失踪,再由众人推举的曲折路线争夺天师之位,若让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去夺,却也是一时不敢承认。
不只不敢承认,却敢不好否定。杨悦的话显然是个陷阱,无论如何回答都不讨好。若答不是,张通天以后夺天师之位,岂不是自打自脸
果然,张通天虽然暗中大怒,却也默不做声,不敢轻意答话。
“这个,那个什么”杨悦岂肯轻意放过,笑着挤兑道。
“如果第十二代天师还是没有消息,我师父继位天师也不是不可能”阿罗想了想,又道。
gu903();这回答也不可谓不高明。张通天看向阿罗,眼中闪过一道赞许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