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些胡人会做什么。”愤愤过后,甘棠终于镇定了,道:“将军定然会替女郎报仇。”
“徐州被夺,兖州也大半重归晋朝。慕容垂极力想抢回兖州,又要封锁掉消息,怕人心惶惶,引来北燕分食。”躺在马车上的沈谢衣,忽然插话道:“慕容燕,快要亡国了。”
谢幼安微笑不语,不辩喜怒。
夕阳落下,顾子缓命商队停下,原地扎营。
谢幼安下了马车,甘棠去拿晚上的食物。她便走到顾子缓身边,这才打了个招呼,对他道:“幼安任性荒唐,劳烦师兄护送了。”
顾子缓说道:“知是任性荒唐便可,日后不可为之。”话落,他低咳一声,旋即不可遏制地咳嗽,掏出锦帕捂住唇。镇定自若,显然不是新病了。
谢幼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无语。又见他咳得厉害,忍不住地道:“身体无虑吧”
“无虑。”说完这两字,顾子缓转身离开,看得出在极力忍着咳。
谢幼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顾子缓是师父的得意弟子,医术也习得不错,若是普通小疾,为何会咳得这般厉害。一时心有惶恐之意,许久,嘲笑自己太过多心。
北地天寒,伤寒咳嗽再正常不过。正巧甘棠回来,见她傻站在,刚忙拉回马车内。
“天寒地冻的,女郎多披件大氅再下马车。”为她披上灰黑大氅,甘棠又道:“将军给奴婢带了坛酒,女郎路上可小酌,驱驱寒气。”
陆恒之前给她的女儿红,在遇袭时弄丢了。
“好,拿出来吧。”谢幼安颔首,此地此景,煮些酒来宜人的很。
甘棠下了马车,去取火又架了小篝火,设好樽俎。谢幼安闻着酒香晕开,脸上映着火堆的光,忽明忽暗。
“天又快要下雪了。”她捧着酒盏道。
“等到了建康城,便看不见如此鹅毛般的雪了。”
“也不知建康城是否和我走时一样。这么算算,王齐玥同崔家萧家几位女郎,也该已经嫁人了。”谢幼安笑着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这是出征的将士归乡诗,昔日走时是杨柳依依,归来时雨雪霏霏。正巧合谢幼安心意,她喝了酒兴致高了起来,便唱了起来:“昔我往昔,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瞎闹了一阵子,甘棠也没有劝阻。谢幼安酒气散了些,悄悄问道:“顾子缓在哪里”
“在车队西面。”甘棠给她指了个方向。
谢幼安便站了起来,绕到车队西面。侍卫举着火把,她看见顾子缓一人坐着,小桌前放着五色药散。
“师兄要服散吗”她喝了些酒,却还存着神智。认得出那是寒石散。
“我有些伤寒,此处的大夫便给了我这个。”顾子缓指了指面前的,此时倒是不咳嗽了,便说道:“江宴的弟子,怎么会服散。”
谢幼安的父亲壮年而亡,那时她伤心欲觉,师父对她说多半是为因为五石散。这种药本治伤寒,但经何晏服用后,“服五石散,非唯治病,亦觉神明开郎。”
大力推崇之下,加之五石散甚贵,不久在士族中盛行。
此后江宴禁止自己是弟子服散。谢幼安也变得格外厌恶五石散。
“伤寒师兄自己不能医治”
还是这般敏锐。顾子缓镇定自若地笑道:“本是为了抓药,郎中太过热情,定要替我把脉才肯卖给我药,又赠了些五石散。”
谢幼安想了想,道:“定是见师兄俊秀。”
她犹记得当年初见,是师父亲手领过来,道:“幼安,他便是你的师兄。”江宴的弟子按长幼排序,所以顾子缓其实比谢幼安晚入门。
他那时才十岁,脸庞极为白皙,眸色深深,唇红齿白。他未戴那晋人皆喜的漆纱笼冠,乌黑柔亮的发以青布束着。若不是师父说了是师兄,她定然会以为面前的是个师姐。
严格来说顾子缓的长相,才是最合晋人心意的俊秀。
粉雕玉琢,唇红齿白,漂亮的雌雄莫辩,俊美的略带阴柔。
是夜,万物寂静。
顾子缓辗转反侧,从怀中掏出一支檀木簪子,透着清冷的月光,能模糊看出像是雕着什么花。他以手轻抚摸,垂眸看了久久,直到薄云遮挡住月。
全然没有光了,依旧怔怔地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顾子缓的感情线是暗笔。终是没有好结果的,所以不想详细写了,会虐伤我自己q
、安平郡
“师父在哪儿,要做什么”谢幼安忽然问道。
她昨日收了封师父的信。谢幼安一直将她要做的事,以及所有经历的情况,都写在纸上传信给江宴。那是从上战场起,一年多来第一封回信。
只有七个字,回建康城去。落款是江宴。
谢幼安猜不明白,但愿意听从师父的指使,这才是她愿意乖乖回建康的原因。
“师父未告诉我他的踪迹,大抵在陪着殊莹玩吧。”顾子缓笑道。殊莹是他们的小师妹。
谢幼安想了想,颔首笑道:“我也觉得是如此。”
“快些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顾子缓看了眼走来的甘棠,嘱咐了声,便起身回去了。
百里之遥的安平郡,漆黑的夜,万物寂静,火星点点。
“有人纵火”吱嘎声伴着火光,半响便有滚烟浓浓冲天,“有人烧了我们的粮草,快点来救火。”“胡人偷袭啊”晋军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喊救火,有人喊有奇袭。
“偏将军去整队救火,郗将军随我揪出混入编制队的奸细。”陆恒一眼即确认,没有什么奇袭,是内乱也。把一支汉人俘虏编为先锋队中,这做的太匆忙了,未曾管束严厉。
“将军,作乱的几人抓到了,如何处理”
“拖出去砍了。”陆恒淡淡地道,“收编俘虏是虎彪将军的事,没有调查清楚混入了胡人奸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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