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酒葫芦塞子轻轻拔开,头往后一仰,喉间发出“咕咚咕咚”几声,葫芦一下子又被倒了个空。他喝完了,就将酒葫芦往腰间轻轻地一挂,和长剑放在一起,又抬起脚来,往前面走去。
白衣少年看得有些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缓缓动了动唇:“江南”
蜀山仙剑派在几千年前是仙家正派,但不知何时已经名存实亡了,全派上下已经找不到一本修仙之书,唯有所谓的几本武功秘笈,沦为武林门派。至于原因是什么,恐怕就只有蜀山仙剑派掌门方才知道了。
但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仙剑派虽沦为武林门派,但是门下弟子却没有减少多少,究其缘由,自然是因为当年大侠龙四野在此修仙得道,数年前又有绝世奇侠龙天箫曾拜入蜀山门下,所以仰慕蜀山之人愈来愈多,有增无减。仙剑派也因此而能在武林中享有极高声望,以龙头大派自居。
他缓缓地踱上练剑台上,没有鞘的剑应声而出,在台上飞旋出剑花来。
剑花灿烂,看似有招又若无招,虽缓尤快,虽言无形却又有形。
周围的弟子都不禁屏息凝视着他舞剑,看他们目不转睛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将他每一华丽剑招都给记入脑中。
可是他们却一招也记不住。
他也不是为了让他们记住才舞剑,他是为了一个人而舞剑。而那个人,一定就在人群之中。
只是那个人会看么
酒葫芦忽然腾空而起,他剑尖挑出,将塞子弄开,只见一道水泉从凌空的葫芦口中喷出,恰恰便落在了他的剑上。
“好”台上台下人声如潮。
更妙的是,剑上没有水花,只有水流。
他将剑往上一指,又横剑撇尖,那道泉水很是听话地飞泻出去,在半空中凝成一条水链。
“好”台下台上的人声忽然如惊涛骇浪翻来。
但是他还是不为所动。他只求舞剑,不求其他。
蜀山仙剑派掌门长髯过腹,须发皆白,但是却给人一种童颜鹤发的精神得很的和和蔼而又有威严的感觉。此时他就站在练剑台后、三皇殿前的石阶上,看着他舞剑,脸上凝笑不语。
夜临,苍穹一片漆黑。星如醉,在天宇中一闪一颠。月如玉,光洁无瑕。
月光铺就一地素白,将他的脸映得无限凄白。他的脸很是清秀,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额上的那道浅浅的疤痕。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背上,宛然一个龙头刺青。同样的,他的左手也有一个刺青,在月光下如欲冲飞上天的长尾鸟。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刺青,他只知道,那很像什么刻骨铭心的心上的疤痕,令他如何也无法抹去。
“三天”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些些迷惘,“我的记忆为什么只有三天”他拧眉沉思,却想不起任何能令他觉得恍然大悟的事情。
自他醒来时,他便是在蜀山仙剑派中,然后浑浑噩噩间便成了蜀山弟子,开始了基本功的修练。但是他的进展极快,不过一天便将所有的基本功都练完了。也正因为如此,令许多人都对这个初来时蓬头垢面的小伙子刮目相看。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
掌门便是其中之一,他每每听到这类问题,都会含笑不语:“到时你就明白了。”
那么,那个时候什么时候才到来呢
月下,几乎冷却了他的身体。
他轻轻地举起了酒葫芦,往自己的口里倒。
但是倒出来的却不是酒,是水。
酒会醉人,水也会醉人。
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醉醺醺的他上半身尽皆湿透,卧在后山的树杈上睡着了,耳畔,忽然想起了谁的低喃声
“七年七年七年”
白衣人忽然出现在树下,看着树上的江南如此,不禁也微微有些不忍。
“究竟该不该告诉他”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那是一只很有力而又饱满沧桑的手,他立即转过头去,却不见任何人,再回过头来时,便见掌门就在他的身前。
掌门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手势,轻声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他如今还不是时候知道这些,等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知道。”
白衣人木讷地点了点头,随之脸上有了笑意。
掌门也会心地笑了,道:“三天后,让他下山去进行江湖历练吧。”他抬起头来,看着树上熟睡的他,喃喃道:“毕竟他已经没有了记忆了,涉世经验,一定又恢复到了零吧”
白衣人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微微有些出神,也喃喃道:“也许吧可是三天三天时间里他能做什么呢”
掌门抚了抚长须,道:“他是武学奇才,与当年奇侠龙四野有相似之处,但是又更胜一筹,因为他的基本功进展太快了,我想,三天时间,应该足够他学完本门剑法了。”
“三天么”白衣人苦笑了一声,“但愿吧”
树上的他懒懒地睁开了眼,只瞟了瞟树下之人,然后便无趣地翻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天上明月如坠玉欲悬欲落,月色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二月下长剑清龙吟
旭日东升,眨眼间便沦入了西山之中。月很快地升起,在天边微微喘气,渐渐地消瘦下去。
月华无光,淡淡的柔光铺洒在蜀山练剑台上。
月光笼罩住了两个人,两个很不一样的人。
他苍老得须发皆白,但是精神依旧。
而那个人,则年轻得很,但是看上去却更如垂暮的老者,精神有些涣散,手中的剑将落未落,脸上满是不满的神情。
这也无怪他的,今日掌门召他来这教他剑法,本以为他能一学就成,谁知怎么教都教不好,连最普通的一招“回剑返龙”都学不好,不是手腕弯了,便是手劲没有用到,要不就是转身不到位。
掌门有些失望,他发现他真的错了。
眼前的他,基本功很好,胡乱地舞剑也很厉害,但是,却学不好一招剑法。
看来他真的不行了。掌门心中想到,心里一阵抽搐。
那个人似乎也厌倦了,将通体乌黑的长剑放下,然后慢慢地吐出四个字:“我学不会。”
掌门也没有说什么,长长地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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