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卿丝毫没有“不速之客”的自知之明,见着一桌子菜兴致很高,热络问:“殿下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点”
陛下雪色麾衣上积了些尚未融化的碎雪,在灯下亮晶晶的,挥手挡去前来替他接外衣的侍女。更看也没看季云卿,眸光淡淡落在我身上,只问了一句。
“你答应了”
我猜他得了消息回来的,即便是脑子发热,也推脱不了责任。声若蚊虫:“嗯。”
满堂皆是寂静着的,几个侍候的侍女小厮都退得远远的,不敢伸头。
陛下表情没什么变化,仍旧是一副叫人看不出虚实的模样,静了片刻后,转而对王管家:“去把北边的客院收拾出来,东西也搬过去。”
王管家应了个是,招呼人下去办事了。
陛下在原地略顿了一下:“宫里还有事须得赶过去,你们吃吧。”言罢,转身朝外离去。
季云卿略略松了口气,缺根心弦的人,笑得真心实意:“好。”
阿爹不知道是听到了风声还是如何,竟然至始至终一声不吭。
我心里头却仍绷着,望着陛下背影渐远,想起今晨起来陛下就已经入了宫,大年初一,我给谁都拜了年,唯独对他说。
我倏尔站起身,扬调喊了声,“哥哥”
庭院内窸窸窣窣飘起了飞雪,天色已然暗了,唯有廊前挂了几盏红彤彤的灯笼,映着雪,映着树。
陛下在树下止步,雪色的麾衣掩不住满身的风霜。
“新年快乐,差点忘了给你拜年。”我朝他笑得没心没肺。
陛下微微怔忡,眉目舒展转成浅淡的一个笑,声音低柔:“嗯,新年快乐。”
王府里,夜时热热闹闹唱了出好戏,我和季云卿又尝试着放了些爆竹,把阿喜吓得躲在门后头,偏生又好奇,躲在缝里头往外看。
狗子更是被吓得四处乱窜,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放过炮竹就没见着它了。
又分别给了下人赏钱,相互说了吉利话,直等到月上中天,府内的气氛才渐渐宁静下来。毕竟昨个大年夜守了岁,等人散了,都各自去睡了。
我和季云卿这才有时间出门巡视。
雪越下越大,整条街上都只有我和季云卿两个人,撑一把伞,挑一盏灯,裹得像两个团子。
他嘴里还哼着低低的曲调,仔细一听,原来是今个听的戏文。笑了:“你喜欢听戏可我以前在家里吊嗓子,你还给我写谴责信来着的。”
季云卿听罢,就只是笑,到底没说出伤感情的话来。
“你道答应让我搬来王府,就不怕殿下不开心”
我心里微微一顿,从眼角瞄他眼:“你猜我怕不怕”
“怕啊,怕死了。”他笑吟吟道着,“我知道的,因为我给你灌魔的时候,看到了。”
我浑身一僵,“”
“所以你收留我半年,对我好,那我万事都帮你,好不好”
“你,帮我”我干干地笑。
“嗯,不划算吗”
“划算,吗”
我仿佛被逗乐了。
、第56章
将阵法都安置好,回府之时都到了大年初二了。
阿喜还醒着,给我打来了热水泡脚,又应言多点了盏灯,将纳了小半的鞋底子和针线都递给我,挨着我坐下。
屋外雪落无声,屋内安静着,人便有些倦怠。
等水凉了,阿喜将水撤下,半掩着门出去了。我靠坐在床上,一连打了几个呵欠,手上却没停,针针细密。
阿喜迟了一会才回来,也不知遇着什么了,心情甚好的模样,满脸的笑,将我明个要穿的衣物整理好了送来。
我瞥到她笑靥如花,心情亦被感染着转好:“怎么遇到什么好事了”
“狗子找着了。”阿喜一开腔就乐起来,“说是钻在别人家草垛里头,就剩了个尾巴在外头,还哼哼唧唧的叫,给夜巡的侍卫刨了出来。”
由着她的话在脑中浮现出狗子那出息的模样,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险些都给针扎了手:“侍卫给送回来的吗大年夜的真是劳烦他们了。”整了整针线,细细一想,更笑得停不下来,“谁晓得狗子这么爱欢腾,竟然还怕炮竹刚听着那声儿,嗷一声就蹿没影了,喊都喊不住。”
“是啊。”她也跟着我笑,走到床边,“嗳,您说,狗儿是不是都怕这个呢”
“怎么”
“咱家狗子不是同丞相家的楚楚长得差不离么,侍卫弄差了,将狗子送到丞相府上,谁知楚楚也给跑丢了也是给炮竹吓的”阿喜笑得眼角泛泪,“幸得咱们殿下在那,认出了狗子,不然啊,咱们就白给人家养这么久的彪了。”
灯花轻颤,发出低微的炸裂声。
我歪过头:“哥哥怎么会在丞相府他不是在宫里头么”
“听人说,今个圣上原设家宴还摆了戏台,留了几位皇子公主在宫里,毕竟今年是诸位殿下归宫的第一年。”阿喜挨着床坐下来,“只不过圣上身体欠安,从除夕到初一又没怎么歇息,用晚膳的时候提前退了。圣上不适,太后关切,没了看戏的意思,也便散了。殿下兴许这才去了丞相府吧”说到这,她兴许自个也不想明白其中的因果了,从宫里出来,回家不就好了作甚非要去丞相府摇摇头,“您还管这些殿下行事自会有他的道理。只是那季云卿大过年的大张旗鼓搬来这,外头的人可都见着了,说您收了个上门的夫婿呢。”
我干笑两声:“由他们猜吧,天镜宫的大天师不能娶妻谁还能不知道”
阿喜不乐意了:“您这破罐破摔的语气可不对,再怎么说也事关您的清白。”将灯给我移过来些,“我也是奇了怪了,您说,大年初一的日子,圣上亲自摆席,殿下愣是撂下皇上太后回来了一遭,忒不像他作风了。回来也就罢了,从头到尾就说了三句话。虽然是给您、给季云卿正了名,但一句吩咐的事,何必呢”
我一面纳鞋,一面作漫不经心的应和:“我哪知道啊。”
阿喜见我没什么想说的,有点扫兴,可这会子她倾诉欲上来了,总有些情绪咽在嗓子里头,浑似不说出来就浑身难受。磨蹭着等了一会之后,歪在床尾问我:“新年了,小姐可有什么盼头”
大抵是“新年”二字自带着激励、振奋人心的效果,叫我堪堪从意外陛下去了丞相府的情绪中挣扎过来,跟着她的话,认真想了想往后。
“还真没什么,现在这样挺好的,往后都这样下去就好了。”
阿喜朝我挤眉弄眼,“您就不盼个如意郎君”
闺房里的话没那些顾忌,我咬着线头,严肃着:“盼啊,怎么不盼。”话音一转,朝她直笑,“阿喜你可没见着,京城这儿啊,俊俏的公子哥儿可多啦。就昨个,我去拜访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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