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扇门前yu叩未叩,旁边的窗影上,淡淡地映出一个男子读书的身影。
西门庆一,就知道这幅画画的是红拂夜奔会李靖的故事,只是还沒有十全十美,因为在画面左上方的留白处,只題着半首诗筵上一舞定终身,却羡巾帼敢夜奔笔致绢秀,显是女子手笔。
不见则已,一见之下,西门庆倒起了诗兴,当即提起笔來,在后面续了两句非是当时青眼巨,女儿心动不由人。
李嬷嬷在旁边着,喜得头发丝上都弯出了笑容的弧度來。待西门庆“人”字写完,这老虔婆却又撺掇道:“老婆子再斗胆,还请大官人題上清河酉闩四个字。”
西门庆先是一愕,然后马上反应过來,自己当ri在东京李师师那里,将“西门”二字各加一横,变成了“酉闩”,來已经成了楼子行院中的典故了。摇了摇头,西门庆挥笔把那四个字添上。
李嬷嬷在旁边早喜得乱跳起來,待墨迹稍干,便抢着抱到一边,上上下下了几百眼后,却转身向西门庆正se道:“这一幅画儿虽好,却是不算的。”
“哦这是为何”西门庆倒不吃惊,若这老虔婆不信心,她也不算老鸨子了。
李嬷嬷振振有词地道:“这幅画儿,是俺那乖女儿画的,大官人赏脸,在上面題了字,若是被我那乖女儿知道了,哪里还有我老婆子的份儿她是寻死上吊,也要从老婆子这里抢了去的。到那时,老婆子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说不得,只好再辛苦大官人,就给俺老婆子留一幅全须全尾的墨宝”
西门庆一听,这老虔婆虽贪心,说得倒也有理,也只好回身铺纸抓笔,暗中盘算,自己今天已经是江郎才尽了,要不要抢着把宋江给李师师的那阙词给就手剽窃了呢
他正在这里犹豫要不要做文坛大盗的时候,却听脚步声乱响,花丛后有人正往花亭上奔來。人未至,声先到:“好嬷嬷你拿咱身子赚钱,咱不怨你,可你不该拿了我的画儿去闺阁文字,岂是随意示人的”
西门庆听着,微微一笑。这正是:
画上方见红拂去,花中又有玉人來。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章美人计
返身时,花丛后正转出一个女子,花光肤se两相宜之下,西门庆暗喝一声彩:“好一个李巧奴,果然是十分美丽,怪不得安道全那般眷顾她”
李巧奴本是盈着怒气而來,但和西门庆一打对面,却是愣了一愣,惊道:“你是”
李嬷嬷便笑道:“女儿,旁人见不得你的画,却不知名满天下的三奇公子见得见不得”
“嗳呀”一声,李巧奴早上前拜倒,颤声道:“原來真是西门公子却不是小女子福薄,在梦中相见罢”
西门庆伸手虚扶,连声道:“快快请起”李嬷嬷则笑道:“这青天白ri的,哪里來的做梦的话女儿且,西门大官人在你画上留下了墨宝,这可是旁人修都修不來的福份呢”
李巧奴这时已定住了神,便盈盈而起,施展出平ri的风情,借着同嬷嬷争讲卖弄自己的聪明,俏声道:“若这大宋也有青天白ri,多少人也不必逼上梁山了公子,我说的是也不是”
西门庆客气点头道:“姑娘好见识。”
李巧奴顿时容光焕发,万福道:“公子谬赞了”
眼光一转,已经落在了那幅画上,李巧奴便笑道:“公子恕罪,奴家迫不及待,yu鉴赏公子如椽巨笔,若一时失了礼数时,休怪”
说完再不理西门庆,上前展开画轴,把那首诗暗诵一遍,呆了一呆后,蹙眉道:“公子,世人都说红拂女乃巨眼英雄,是李卫公风尘中的知己,一目之下,便出李卫公将來必有飞黄腾达之ri,因此弃了杨素,夜奔托付终身怎的到了公子这里,却一反世意,只以平凡之女目之”
西门庆道:“以我來,红拂女在杨府长大,见多了腐朽,恨多了腐朽,突然间见到了一身朝气的李卫公,自然倾心相恋,她不yu心上人入这之局,玷污了英雄气概,因此方有夜奔之举。此举不但自救,而且救人,正是情至极处,成就她一生幸福之余,也成就了李卫公的一生事业。若说红拂多智近妖,硬出李卫公贵不可言,因此才移船就岸的话,却也把一个多情女子瞧得忒也市侩了”
李巧奴听了,一洗面上浮浪之气,翩然而拜道:“闻名不如见面,三奇公子果然是俺们乐户女子风尘中的知己。小女子有句心腹话,想借此机会与公子说,还请公子与我做主。”
西门庆道:“起來说话,跪着的人,我素來不理。”
李巧奴赶紧站起身來,指着李嬷嬷道:“不瞒公子说,我在这楼子里几年,终于相交下一个人儿,他想要为我赎身,却惧了我嬷嬷锱铢必较的手段,一时开不得口。今ri天缘,三奇公子到來,便请金口玉言,为奴家求一句情儿,若好事得偕,誓不忘恩。”
西门庆和李嬷嬷同时问道:“那人是谁”
李巧奴低了头,悄声道:“便是建康府中神医安道全”
西门庆听了大喜。他只说赎出李巧奴,却正好在安道全那里使美人计,若李巧奴心里有了别人,这美人计却使不成了。谁成想这李巧奴的心上人就是安道全,这下可是事半功倍了。
那边李嬷嬷却道:“女儿,若西门大官人不來,那安神医倒也算个可儿;但现在西门大官人有意赎你,你若有幸能服侍西门大官人,那脸可就露到天上去了,也成就天下姐妹行中的一段风流佳话有这般好机缘在,你还恋着那安道全做甚么”
李巧奴惊道:“不不奴家蒲柳之姿,怎能配得上三奇公子这般英雄”
西门庆赶紧安她的心:“无巧不成书,在下有意赎取姑娘是真,赎了之后,正好成全姑娘与安神医之良缘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李巧奴听着,惊喜交集,喃喃地道:“莫非,我真的还在梦中”
李嬷嬷呆了一呆,却拍掌道:“大喜大喜三奇公子果然是温柔场中的冠军人物,这般体贴有情人的柔肠,真是天上独有,世间无双如此一來,我家乖女儿和那安神医,都要感激你一世这一段佳话,话本里也是必然要唱的老婆子再请西门大官人写几个字,做今ri佳话之印证,给喜事点个題儿,岂不是好”
西门庆见这老虔婆念念不忘自己的三流“墨宝”,心道:“我这狗爬一样的字,不写白不写”便提笔问道:“请问嬷嬷这里何名”
李嬷嬷jg神大振道:“老婆子的寒窑叫梦红楼。”
西门庆便大开大阖,写了“梦红楼”三个大字,又題上了“清河酉闩”,索xg好人做到底,把自己的印章翻出來也盖上了。功夫做足后自己品评,虽然比名家不足,但比起将军來倒也有余,还算是差可告慰。
李嬷嬷着西门庆的題字,两眼放光。只要有了这幅字,自家绝对是天下第一青楼的身份,那时的好姑娘,会排着队的往梦红楼里钻,今ri送出一个李巧奴,又何足道哉
gu903();等墨迹一干,李嬷嬷便抢上去抱在怀里,笑道:“大官人,咱们一手交字,一手交人,从现在起,巧奴可就是自在身了,老婆子收拾嫁妆,等着嫁女儿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