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我也不知道。那人说。
引娃没有了这到底是啥意思嘛。两个男人都在琢磨,他们走出门,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四十四
周立言打开门,把那个娃娃小心翼翼地抱出来,又放在门前的麦草垛下。这已经是连续四天了。
四天前的傍晚,周立言跟伙计们正在烧坊吃饭,门外忽然传来娃娃哭声,哭得那么恓惶。周立言知道又是这事了,出门一看,果然看见门口的麦草垛下放着一个包袱疙瘩,哭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周立言揭开包袱,里面是一个三拃长的男娃娃,瘦得跟老鼠一样,哭得嘴唇乌青。最近总有一些养不起娃娃的人故意把他们放在烧坊门前,希望周立言捡了去。
这已经是第五个了。周立言把这娃娃抱回来,让伙计给他灌一些麦面糊汤。那娃娃一有吃的,立即就不哭了。周立言让他晚上在烧坊过夜,天亮了依旧把他放到麦草垛下。他不能收留这娃娃,不是他养不起,是不能开这个先例。年馑里收养一个,后面就有一百个他是开烧坊的,不是办孤儿院,况且这些娃娃一般都不是孤儿,他们的父母说不定就在周围看着他呢。
前面四个都已经被家长抱回去了,他希望这娃娃的父母今天就把他抱走了,因为他今天就要回老家了,没有人再来照顾这小家伙了。
昨天他爹派伙计传话来了,要他把油坊所有的粮食都运回老家,他们要在绛帐镇放饭了。周立言是最听他爹话的,况且年馑里喝酒的人少了,烧坊的生意也不好,粮食全堆在这里他也不放心,怕万一遭抢。
放置好娃娃,周立言还向四周望了望,看有没有关注这娃娃的人。现在还看不出来,他就离开麦草垛往闹市去了。晚上就要起运粮食,还差一些麻袋,他要去杂货铺买。
一路上的情景让他揪心。到处都是讨饭的,凡是卖吃货的地方都围了一层层的难民,胆小的在外层流口水,胆大的挤在里面,乘人不备冲上去抓一个蒸馍锅盔就跑。卖家也够狠心的,穷追不舍,追不上了自认倒霉,一旦追上就往死里打。反正这年头死人太多了,到底咋死的没人管。
更让周立言看不下去的是卖儿卖女的。有一个卖女儿的父亲在那里高声吆喝,快买了,不要钱领走也行,要不我就把她弄死了周立言看那姑娘就七八岁的样子,她爹掐着她脖子像捏着一只鸡,女娃哆哆嗦嗦的,脸色青紫。还有这样卖人的,这不是要挟吗
周立言以为那人是开玩笑,谁知道他等了一阵见无人问津,竟然用力一扭女儿脖子,那女娃声也没吭一下就软倒在地上。行人纷纷侧目而视,那人嘿嘿一笑,说你们都是证人,我杀人了,快找警察去把我关进监狱去他疯了一样喊,我想进监狱他喊着喊着却哭起来了,撕心裂肺地哭,蹲在女儿的尸体边哭得直不起身。
这事情路人见多了,没人去找警察,即使找警察,警察也不管。这时节监狱是福地,有饭吃有衣穿,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警察收钱才会关人。周立言不敢看了,买了麻袋赶紧往回走。凤翔都饿成这样了,老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真该把粮食运回去救济乡亲们。
运粮要连夜走,周立言担心白天遭到拦截。这阵子凤翔粮食紧张,政府不让粮食出境,白天城门看守得很紧,只有晚上才能想办法溜出去。晚上当然也有守夜的,只是人少,而且是轮流的,周立言准备到时候买通值班的,年馑越是厉害,钱就越能通神。这当然要冒险,可除此之外没有办法了。黄昏时分所有的粮食都已经装包,摞满了整整七辆马车。牲口喂饱了,入了套,人也吃了晚饭,喝足了茶,就等着天黑定了吆车上路。
可是这时候门口又有娃娃叫唤了。大家都相视而笑,周立言说,你看这事,还缠上咱们了。他出来一看,那个早晨放在麦草垛下的娃娃还在,看来他父母是铁了心不要他了。周立言心想这咋办呀总不至于把他也运走吧。
周立言把这娃娃抱了回来,又给灌了一些糊汤,然后找出一条小布袋子,从麻袋里挖了四碗麦子装进去,叫一个伙计过来,说你把这娃娃抱到街上去,谁愿意要这娃娃,你就把这袋子粮食给他。
不一会儿伙计就回来了,他说外边的人抢着要这娃娃呢。周立言说,咱没有牵挂了。那伙计却说,掌柜的,我担心那人是为了粮食才要娃娃的,他会不会又把娃娃丢弃了
周立言叹了一口气说,我不知道,看他的命吧。大家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只听得见马蹄在地上刨土的声音。
这时候天黑定了,周立言一个人先去城门口探路。他腰上系一个钱袋子,这些钱应该让守门的人动心了。让他高兴的是城门并没有关,一拨一拨的难民出出进进的,守门的人大概被弄烦了,谁有耐心时不时地给这些人开关门而且这些人又有啥可检查的守门的自己睡觉去了。
真是天赐良机啊周立言回来招呼大家,他的马车第一个启动,其余六辆依次相跟着驶出烧坊院子。到了城门口果然没有人阻拦,他们顺利出了关。周立言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到实处了,他让大家点上火把照明,马不停蹄往东赶。按这样的速度,明天下午他们就可以到老家了。
出城二十多里,周立言远远看见路边隐隐约约有亮光。他没有在意,以为黑暗里有村庄,那是村里漏出来的灯火。可是当他们走到跟前时,路边忽然跳出几个持枪的人来,他们横在路心,高声吆喝:站住
周立言慌了,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土匪还是军队,不管是哪一家,他都要遭殃。土匪不用说了,要是军队,一定是凤翔的驻军,这地方离凤翔县城很近,原来他们是放开城门,在外面设卡截粮啊。他们要是逮住他,麻烦就大了,轻者没收粮食,重者还会治罪。
不能让他们截住没有粮食他咋见他爹
周立言心一横,重重地甩了一个响鞭,鞭梢抽在马耳根上,像刀割一样疼,马奋力狂奔,粮车冲了过去。
拿枪的人闪在路边,朝马车开了枪。
枪声一响,黑暗中亮起了一片灯光,原来这里驻扎了一支队伍。一个长官模样的冲出帐篷喝问,什么事
打枪的哨兵回答道:报告营长,一队马车冲卡子。
车上拉的什么长官问道。
不知道,全是麻袋。哨兵回答。
别放跑他们,长官命令道,麻班长,骑上我的马,把他们截住
黑暗中一个人跨上马,冲出了营区,后面一帮人跑步跟着。
周立言的车队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他庆幸自己敢冒险,因为那些拿枪的人是步兵,跑不过马,晚上打枪也没有准头。可他没想到后面很快有马追过来了,放单飞的马比他的马车快,他回头能看见那人了。这只有一人一马,他心里不太害怕,还想再碰碰运气。那人命令他停下来,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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