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问问何事,把内间帘子放下来,引他到外间坐吧。”红药答应着出来,见那小郎在外头斯斯文文站着,扑哧儿一乐道:“我们奶奶请爷外间叙话。”
那郑天寿听了深施一礼,进得内宅来,在外间客位上端坐了,红药笑道:“如今是我们给你们抢了来的,可别怨奴婢我不给爷倒茶吃。”说的那郑天寿脸上一红,低了头道:
“是小人的二哥莽撞了,原不是姐姐过错。”
孟玉楼在内间,隔着帘子偷眼观瞧,见那白面的小郎给红药抢白了几句,脸上倒红一阵白一阵的,又知他是救了姑妈的人,心中倒也不忍,在内间嗔道:
“倒要你这蹄子多嘴,既然没有茶水,咱们包袱里不是还有家里带来的糕饼么,先摆上一盘与这相公吃了。”
红药听了答应一声,转身进了内间,从行李里头取了油纸包着的糕饼,拿一个水晶碟子盛了,摆出花样儿来,拿了出去递在郑天寿跟前儿笑道:“房里没可口东西,爷随便尝点儿。”
那郑天寿连忙欠身道谢,一面捡了一个茶果吃了半块,方才低了头道:“小人此番奉了家兄之命,来替我二哥提亲,还要冒昧一问,不知大娘子家下还有什么人么”
孟玉楼听见这话,知道这小郎君是来替那矮脚虎王英做媒的,不由羞得满面红晕,又不好与他恼了,只得答道:“上覆大王,侍儿原是山东阳谷县人氏,如今随着侍儿的姑妈并兄弟往东京城中投亲,奴家的丈夫也是个官人儿,此番在东京城里公干”
那郑天寿听了这话,心里凉了半截儿,心中暗道:“这大娘子倒是百伶百俐的,若是娶进门来做我二嫂,倒也不枉了我家中一世英雄的门风,谁知天缘不能凑巧,却是别人的老婆”
想到此处,也只得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既然恁的,小人也是做不得主就放几位下山,况且老伯母也总要将养几日方能痊愈,此番小人先行告退,回前厅将此事禀明兄长要紧。”说着,站起来深施一礼,转身去了。
红药见那郑天寿出去,随手将桌子上的东西连着碟儿一并往后院儿一泼,可巧小鸾打帘子出来,瞧见了,哎哟了一声道:“大姐姐,我们知道你是大户人家使女出身,也犯不着这么娇贵,那糕饼也罢了,左右不过是吃食,怎么连那么金贵的水晶碟子也给砸碎了”
红药闻言笑道:“小孩子家莫要多问。”心中暗道:“男人家用过的东西怎好再给大娘子拿回去,明儿若是进了府里,只怕规矩比这还多着呢。”
收拾妥当,进来见了玉楼,把方才所见说了,孟玉楼听了,秀眉微蹙道:“这是怎么说,倒遇上这样糟心的事儿,眼看着至少也要在此处耽搁两三日的,误了你们老爷的事,咱们倒是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叫人家在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受罪”一面心里也是担心自己夫主,只是不好当着丫头的面说。
红药听了这话心里却是欢喜,因笑道:“奶奶这话真么若是当真时,奴婢自有法子叫你与我们爷见上一面的”
孟玉楼当她是小孩子家口无遮拦,当下也不在意道:“你若有本事倒好,也省得奴家在此处这般悬心”
红药笑道:“奶奶敢和我拍手约定么若是奴婢真的请了爷来与奶奶相见,奶奶明儿就做我当家主母”
孟玉楼听了这话,直臊得满面通红,倒不好与她答话的,只装作听不见。倒是那小鸾听了这话,护主心切,啐了一声道:“大姐姐这话哄谁如今我们家里老爷还在呢,你就撺掇我们三娘嫁人再说了,那杨大人如今是押在天牢里头,莫非他有三头六臂竟能化烟化灰的出来不成如今我偏不信这个邪,我们三娘不和你拍手,我和你拍,若是你们爷出得来,我就劝着我们三奶奶改嫁如何”
里间的孟玉楼听见这两个丫头胡言乱语,也是没办法,因训斥了两句道:“哪有你们这样的丫头,拿主子奶奶的清誉开玩笑,玩儿话也要有个分寸,仔细明儿太平了,我告诉老妈妈们打你。”说得两个丫头嘻嘻一笑,才丢开手。
到晚间,孟玉楼亲自道杨氏姑妈房里,好生安慰一番,只说那山大王要劫镖,原不与他们相干的,因为唬着了老太太,心里过意不去,才将自家几人接上山来救治,等明儿老太太身体好些了,就放了下山去。
那杨氏姑妈听了叹道:“大娘子,你莫不是哄我老身的如今旁的不说,只是大娘子你这这模样儿身量儿,他们那一伙贼配军,几百年没见过女人的色中饿鬼,能不动心你可别为了老身,倒将自己官宦人家当家奶奶的身份玷污了去,老身活了这一把年纪,也是够本儿了”
孟玉楼听了这话心中一酸,连忙强作欢颜道:“姑妈这话倒是多心了,若是真有此事,难道方才我兄弟不说的他是天家的举人功名,常言道既读孔孟之书,必晓周公之礼。若是奴家做下这样勾当,只怕他就闹出来了。”
那杨氏姑妈听了方才半信半疑的,也是一路上舟车劳顿,又受了惊吓,暮年之人原经不起折腾,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玉楼见了,忙命小丫头子好生服侍着,自己告辞出来。
回了内宅,见红药和小鸾两个铺床叠被,见玉楼回来,连忙接着,服侍她梳洗,换了晚妆,玉楼因说道:“如今咱们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那一伙强人可有什么花样儿,晚间你们两个都在里间陪着我睡吧,也好有个照应。”
小鸾听了点头答应着笑道:“这是自然的,就是三娘要赶奴婢出去,奴婢也不出去,这荒山野岭里头,可是要唬死我了呢。”
倒是那红药姑娘全无惧色,笑道:“奶奶别怕,晚上我在外头上夜,保证没人敢闯咱们家的门儿”小鸾听了,伸手刮了刮她的脸道:“你又充什么荆轲聂政的,仔细给人哄了你的身子去”
红药听了倒也不恼,因笑道:“姑娘倒是想嫁,他们也得有命迎娶才行。”
孟玉楼见红药这个架势,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一点儿也没有女孩儿家惊惧羞涩的神态,往日里常听她说起好些个江湖见闻,莫不是当日杨戬竟传她一招半式的,也未可知
想到此处点点头道:“既然你愿意自己睡也罢了,只是晚间警醒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嚷起来,二爷睡在前头书房里呢。”
红药听了扑哧儿一笑道:“就二爷那两下子,他来倒还不如不来,来了时我倒要护着他。”主仆几个强颜欢笑了一回。玉楼和小鸾方在内间吹灯睡了。红药自去外间上夜。
小鸾白日里见着杀人的事,心里突突直跳,又是年幼择床,一时睡不着,仗着自己从小在玉楼身边长大,没甚规矩约束,往玉楼怀里挤了挤,低声道:
gu903();“奶奶睡了不曾到底那红药大姐姐说的真么若是杨爷能出来时,为什么又不出来,只在里头受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