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闻言申斥了他一声道:“亲戚家里,少浑说,晚上再与那蹄子理论。”一面手持了锦盒,转向西门庆笑道:“前儿有一回往世兄家里吃酒,可巧在回廊之处拾得了一枚金簪子,下官细看时,却是上回相赠三奶奶的那一枚,因怀揣袖中,待要归还时,多吃了几杯酒混忘了,今儿可巧带在身上,因想着前儿听见世兄所说,房下众位奶奶多有爱惜此物的,如此一并又带了五枝前来相赠,微薄之物,还请世兄笑纳。”
那西门庆听闻此言,当真是摆开八瓣顶门骨,一桶冷水泼下来的相仿,因心中暗自悔恨道:“不想竟是错怪了玉楼”面上就恍恍惚惚的,恨不得一时离了众人,只要回在柴房之内放出爱妾。
杨戬见西门庆神色有异,心中便知他此番心下有了悔意,因复又将那锦盒在他眼前一晃道:“世兄这是何故”
西门庆听闻此言方才回过神儿来,连忙躬身接了,复又拜谢道:“侄儿房下妇人是多的,倒连累了叔父大人坏钞费钱,与侄儿媳妇儿买这些连城之宝。”
席间却有识货的笑道:“大官人不知道这是宫制的物件儿,若非杨大人这样身份,凭你是富可敌国的富商巨贾,只怕满世界里也淘换不来一个这样的爱物儿呢。”
唬得西门庆连忙推让,杨戬见状笑道:“切莫听闻宾客起哄,些许小物不值什么,世兄只管收着无妨,如今天色将晚,明儿咱们众人多有朝廷衙门里的差事,下官不便叨扰,这就告辞了,世兄切莫忘记代我将此物还赠三奶奶,还要替我陪个不是。”因说着,对着席间宾客略略点头,转身扬长而去,那四个内卫紧随其后,也不与西门庆见礼告辞,飞扬跋扈去了,只丢下席间众人面面相觑。
内中有个与西门庆最是相与的宾客,学名儿唤做应伯爵,诨名儿应花子的笑道:“哥,瞧见没有,这一匣金簪子,如今官家的正位中宫头上也才有六枝儿,您这位贵亲只管成盒的拿来送人情,怪到人家都说如今朝廷就在你们老大人结义的四个兄弟手上,只怕就连那赵官家,也要让他几分的。”
那西门庆闻言颇有得色,因笑道:“你这应花子,又浑说,我若有这样的高亲贵邻,又何必东街西巷中开着门面做买卖,只靠人家帮衬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因说着,又与众位宾客谦让了一回,看看天色不早,方各自散了。
西门庆因打发了宾客,当真是三步并作两步走,两步并作一步行,急急的来在内宅柴房之处,哪里还有玉楼踪迹,因暴跳起来道:“人都死绝了,你们三奶奶呢”
唬得后头偷奸耍滑的几个小厮儿一溜烟儿跑了出来,见门锁大开着,又不见了看管之人,不由唬得魂飞天外,那玳安儿见推脱不过,只得搭讪着上前道:“爷圣明,方才还瞧见好好的锁在这里,谁知小的们因耐不住天儿冷,往后头小厨房里找掌灶的嬷嬷们讨一口酒吃,这功夫儿人就跑了,是小的们该死了,只怕是三娘心中有鬼带了小鸾那蹄子私逃回了娘家也未可知爷暂且别恼,小的们这就抄家伙,往那银妇的娘家去捉了她回来”
一席话还不曾说完,早给西门庆一个大耳帖子打翻在地上,口中大骂道:“反了反了你这贼囚根子什么东西也敢派你三娘的不是来她一个贞洁妇人安静淑女,怎么就成了银妇了这可是墙倒众人推,我们夫妻两个不过略有几句龃龉,我原是与她玩笑,锁了在此处哄他们娘们儿玩的,你这贼囚根子倒会看人下菜碟儿”
那玳安儿原是西门府上的家生子儿,又仗着自己容貌清秀,自小儿是老爷选来服侍少爷的,虽说是主仆,情份地位也不输兄弟父子的,从没尝过一下子皮肉之苦,如今给西门庆实打实的呱唧了几下,心下早已慌了,暗自思忖只怕公子这是如今舍不得那三奶奶的花容月貌,绷不住了主动过来讲和的,此番人不见了,心下焉能不恼的
想到此处,因连滚带爬向前几步,一把抱住西门庆的膝头哭道:“爷且慢动手,方才大奶奶却来瞧过三奶奶的,还说要接了三奶奶上房屋睡去,三奶奶因说怕连累的大奶奶,不肯去,如今人不在此处,只怕是挨不住春寒料峭,叫上房屋里玉箫姐姐偷偷开了房门回三房里了也未可知啊。”
、第三十七回
那西门庆听闻此言,方才将信将疑的,因恨恨道:“这也罢了,如今我且去三房里瞧瞧,若是人还在房里倒也可以饶恕你们这些贼囚根子,若是不在了时,可仔细你们的皮”因说着,到底心下气恼不过,照着那玳安儿的胸口狠命踹了一脚,只踹得那玳安儿就地骨碌了两三圈儿,蜷缩在地下直哎哟,方才解气去了。
放下一众小厮儿们如何救助那玳安儿不提,却说那西门庆此番知道自己错怪了孟玉楼,又想起浑家那一番娇滴滴的花容月貌来,真恨不得一时之间就搂在怀里做那恩爱之事,急匆匆到了三房门首之处,但见房门已经落锁,便知里面有人,因急急的打门道:“三奶奶开门,庆哥儿在这里。”
房内孟玉楼刚刚沐浴已毕,小鸾服侍着梳起了晚妆,正靠着熏笼闲坐,一面暗暗思忖对策,如今猛的听见外头打门的声音,主仆两个都是唬了一跳。
那小鸾率先绷不住了道:“三娘,你听外头打门,好像倒是爷的声音,莫不是知道咱们跑了,此番来寻晦气的么”
孟玉楼闻言摆了摆手道:“你仔细听听,他说什么”正说着,又听得门首处急急打门的声音道:“三奶奶开门,庆哥儿来了。”
小鸾闻言噗嗤一笑道:“这又好了,往日里只有爷求着奶奶做些小意儿时,才自称庆哥儿的,如今只怕是心下回转过来,来给奶奶赔不是呢我这就开门去。”因说着蹭下了炕就要往外屋去。
孟玉楼听闻此言连忙按住了道:“你且不忙。”因说着,附在小鸾耳边,低眉耳语了几句,小鸾听见了因有些迟疑道:“三娘如今这样拿大,只怕爷好容易心思回转过来,万一又恼了,你们夫妻情份可就难以回转的。”
玉楼闻言冷笑道:“你只听我号令无妨,他若不是真心悔过了,断不能只在五房边上就敢这般小意儿贴恋咱们的,去吧。”
因说着,打发了小鸾前去开门,自己伸手解了方才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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