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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童儿见了,唬得大叫了一声,直往师父身后躲闪,翻身钻到驴屁股底下瑟瑟发抖不敢动弹。谁知那小驴儿似是通了人性一般,仿佛知道这童儿方才说了自己许多坏话,因抬起蹄子狠狠将那童子撩了出去,小道士惊魂未定之际抬眼观瞧,但见青天白日大街上熙熙攘攘,依旧是一片繁华太平景象,因暗暗咋舌,方才知道师父有些神通在身上的,只是又不信方才就是眼见为实,只怕又是那老道的障眼法。

那道人见小徒弟依旧不肯轻信,只得叹息他道缘浅薄尚未领悟,这也是个人缘法强求不来的。师徒两个收敛了行迹,按那老道的指点径直往西门府第走来,到了院门首一看倒是好大的气魄,那西门庆如今巴结上了当朝奸相蔡京,拜在他门下做了养子,又靠着手中银钱轻轻松松谋得了一个提刑院掌刑千户之职,是个正五品的勾当,是以门前车水马龙,高官厚禄名媛诰命车马往来不绝。

那小道童见了,浑身打个寒颤道:“师父,人家这样显赫的地方,咱们小门小户穷乡僻壤出来的杂毛老道怎么好上前去给人打嘴,只怕管家爷笑话给轰了出来也未可知啊。”那老道见这童子拐着弯儿的骂自己,因吹胡子瞪眼道:“无知的畜生,少混说,还不上前去递上我的名刺。”

那道童儿接了,撇着嘴儿不情不愿往那正门之处磨蹭着,一面口内支吾道:“自己脸软不敢上去,只怕也知道人家未必理咱们,倒叫我一个无辜道童巴巴的去给人打嘴,还成日里满口善哉慈悲的,叫我看不上”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说些什么,上台阶是不知怎的脚步不真,在人家正门之处摔了个马趴。

那童儿揉着屁股,正欲爬起来骂上几句,但听得身后那老道窃笑之声,便知又是师父捣鬼捉弄自己,回身正要嗔时,但听得那仪门之处管家的声音吆喝道:“什么人在这里出洋相,如今我西门府上来往的都是贵亲娇客,若是冲撞了太太奶奶们,你这小杂毛赔得起吗”

那小道士给师父暗算了,正没好气呢,如今听见有人这样奚落他,当时倒也不甚害怕的,因出言还嘴道:“我小杂毛赔不起,身后头老杂毛才赔得起呢”谁知身后那道士非但不恼,反而呵呵大笑道:“这才是贫道教出来的好徒弟,可喜可贺”那几个管家不知是他师徒两个真有龃龉,还以为是那等市井泼皮成群结队的来找不自在,因往府内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就要给这师徒两个好瞧。

小道士方才虽然戏谑,如今听见要打,唬得面如土色体似筛糠,躲在驴屁股后面抱着那老道的腰大呼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那老道见状啐了一声道:“方才见你硬气,还算是我老道的徒弟,怎的如今倒服起软儿来了,叫我也瞧不上。”

门首之处正乱着,但听得影壁之后有个娇滴滴的声音不耐烦道:“外头吵嚷什么一进院子堂屋里都听得真切,老爷正陪客人说话儿,听见外面闹得不像话,叫我来问一声,你们看门管事的都是死人,不会拦一拦,什么样的泼皮破落户也敢来咱们家闹市,好不好送到县衙里先吃他一百杀威棒再做理会”

那几个管家的原先对着他师徒两个尚且凶神恶煞一般,如今听了这女子的声音倒和软起来,但见为首的管家往影壁之处靠拢了低声赔笑道:“春梅姐姐教训的是,我们哥儿几个劝了那老道几回,谁知他竟赖着不走,又因为咱们这样人家最是惜老怜贫的,怎好冒然打他,不想惊了老爷和姐姐的尊驾,小人这就打发了这两个破落户,好教姐姐交差。”

因说着,也不管那影壁之内瞧得见瞧不见,忙不迭作揖打躬起来。那春梅听闻此言方才略略顺了气,正欲回转堂屋之际,但听得外头老道朗声念到:“这位小姐五官端正,骨骼清奇。发细眉浓,禀性要强;神急眼圆,为人急躁。山根不断,必得贵夫而生子;两额朝拱,主早年必戴珠冠。行步若飞仙,声响神清,必益夫而得禄,三九定然封赠。但吃了这左眼大,早年克父;右眼小,周岁克娘。左口角下这一点黑痣,主常沾啾唧之灾;右腮一点黑痣,一生受夫敬爱。”

那春梅听闻此言,心下好不奇怪的,心道这道士好生厉害,隔着影壁再难瞧见我的模样,又为什么能断我昔年家中横祸,又说得出我的容貌长相来

、第二回

书中暗表,当日那西门庆只因父母早亡,留下偌大一个家业无人教养,倒惹来一群泼皮破落户儿前来逗趣帮闲,挑唆这年轻公子流连勾栏瓦肆。是以但凡纨绔子弟的玩意儿无不是样样精通,若说诗词歌赋诸子百家上面倒是平常。

更有一件,到了志学之年时,就常常往丽春院中勾当,先是梳拢了卖唱的姐儿李娇儿,外面暗门子里头又包占了一个名唤卓二姐的暗娼。只因尚未娶亲,不好迎入门来做侍妾,长到一十八岁时,远房族叔做主,为他聘娶了先妻陈氏,倒也是一位如花似玉风流俊俏的闺阁处女,夫妻两个琴瑟和谐百般恩爱。

只是那陈氏命小福薄,刚刚生下女儿西门大姐就因为难产而亡,把个西门公子心疼的要不得,旧年的坏毛病一一勾了出来。

初时陈氏刚刚进门,新婚燕尔之际,曾经狠劝过丈夫两次,教他别在外头眠花宿柳,来日总要养下几个哥儿、姐儿的,继承西门家的香火要紧。

那西门庆原本也是富庶人家的正经子弟,如今见自己娇滴滴的浑家满面娇嗔劝着自己,心中如何不爱,因搂了妇人在怀中满口答应道:“只要姐姐不嫌弃,四泉从此不再出门游弋,每日晨昏定省在家中陪伴姐姐做伴儿。”

单这一句话,就知道那西门庆如何宠爱陈氏娘子,夫妻两个独坐无人之时,便不教他娘子唤他官人、夫主,只叫号为“四泉”,取两人琴瑟和谐,不但夫妻之情,更有知音之义。

那陈氏闻言噗嗤一笑道:“难道我做大房的只管占住汉子不许你出去营生玩耍不成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就算你心中敬爱我为嫡妻,街坊邻居看着你整天赖在妇人闺房里到底不像话,若是官面上的应酬谁不准你去了

只是千万不可眠花宿柳,我是闺门女儿,好多话不好说出口的,不过夫妻闺房私语对你说一句,俗话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听家里丫头们说,你不曾娶我之前是个常在勾栏院里逍遥快活的浮浪子弟,如今你要是真心爱重于我,只要把这一节改了,旁的我都依你”

那西门公子见了陈氏温言软语娇嗔满面如何不爱又是新婚燕尔辣娶过门儿来的娇妻,因当下赌咒发誓说自家再不肯流连风月,一心一意守在家中与妻房度日,又央那陈氏道:

“好姐姐,既然你不愿意叫我外头疯去,好歹衾枕之间体贴则个,我知道你是大家女儿,不肯做那轻浮之举,只是你我正头夫妻,寻常欢会乃是人之大伦,如今你进门半月,合房不过三夜五夕,我小后生家等不得,给你拘束得紧了,万一憋出病来,岂不是子嗣上有碍,我自家不以为意的,只是怕连累了姐姐,得个不贤良的名声在外,好不教人心疼的”

那陈氏娘子给他怄得噗嗤一笑道:“当真是了风流富贵之地生长起来的子弟,你要住我的屋子也罢了,谁又敢撵你出去不成做什么只管扯上这许多子曰诗云的,好好的圣贤之书都叫你给糟蹋了。”因说着,呼唤陪房丫头孙雪娥进来服侍自己香汤沐浴,梳洗了晚妆,重整蝉鬓、再梳翠鬟,与自家夫主两个是夜欢会无度。

至日后陈氏娘子香消玉殒,那西门庆镇日长吁短叹,竟恨不得自己一口气上不来也跟着浑家去了,唬得家下众人小厮婢女慌得要不得,因暗暗遣人将原先西门庆的几个十分相与的学友谢希大、应伯爵等人请来帮衬劝说。

谁知下人倒是好心办了坏事,那西门公子原本就是给这几个泼皮破落户勾引坏了的,如今教这些人前来劝和岂不是南辕北辙果然那谢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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