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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 美味罗宋汤 2353 字 2023-10-07

经过内阁分类票拟,将“请安”、“祝贺”、“报瑞”等无关紧要的本子交给舍人科回复,每天还是有数百本奏本。

若是碰到自报考成科目、财产申报的时期,奏本更多。

虽然许多奏本都只需要提批:“某部知道”、“内阁知道”、“照此办”但偶尔也要进行抽查,以免被诸多人精糊弄。

剩下关于军国大事的奏疏则要细细阅读,统合奏本意见和内阁票拟意见,深入思考之后才能做出决策。有些分歧过大的,则还要面见当事官员和阁老,进行讨论。

如此庞大的工作量,舍人科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了。

陆素瑶先命人查了一下崇祯元年以来的国子监出身官员名单,发现从国变之后就再没有官员是国子监出身的了。

这就意味着国子监对今上的作用几乎为零。

加上又是要钱,就连内阁老先生们都看不过眼,所以这封题奏理所当然地归于“不重要、不紧急”一栏,等有空了才递呈御览。

朱慈烺连本子都没翻开,只看了票拟,便提笔写道:“国子监知道。”旋即放在一旁。

此时距离国子监上奏,已经过了三个月。距离吴甡票拟递呈,也已经过了一个月。

四个月的时间,国子监祭酒都已经换了新人。

新祭酒就是大名鼎鼎的蕺山先生刘宗周。

这位大儒在原历史时空中因为国亡而绝食而死,在死前大彻大悟,是个不逊于王阳明的大宗师。只不过他没有王阳明的通达,不曾有过平定祸乱的军功,所以历史评价并不高。

对于朱慈烺而言,第一次听到刘宗周这个名字还是在重生之后。因为没有前世的人物设定,朱慈烺将刘宗周归入了“空谈腐儒”一类,而且是极其不会说话的腐儒。

身为江南绍兴的大学问家,与那么多势家往来密切,这位蕺山先生竟然还天真地相信,只要崇祯皇帝做出好榜样,过着符合道义的儒式生活,天下就能大治。

如果换了别人,可能是势家的代言人,但刘宗周能做出饿死自己来殉国这么残忍的事,可见他是真的如此相信。

最终结果就是崇祯如此文青的皇帝都觉得他迂阔,只是感叹他的忠心。

朱慈烺起用刘宗周并不让人意外,因为刘宗周的名声的确太大,他的两个弟子黄宗羲与陈确又都在舍人科供职。

如今吏部尚书解学龙其实跟黄道周、刘宗周也都是一路人。

朝野一片呼声请刘宗周出山,朱慈烺自然没必要为了一个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为难吏部。

让人意外的是刘宗周竟然出山了。

刘宗周在万历二十五年释褐,因为母丧而没有受官,直到万历三十二年才北上受行人司行人之职。万历朝末年,朝中已经有了党争的苗头,吏治风气败坏。有着精神洁癖的刘宗周以侍亲为由,辞官回乡。

到了天启朝,朝廷以刘宗周“千秋节气,一代完人。世曰麒麟凤凰,学者泰山北斗。”将推举他入阁。

但刘宗周上疏推辞说:“世道之衰也,士大夫不知礼义为何物,往往知进而不知退。及其变也,或以退为进。至于以退为进,而下之藏身愈巧,上之持世愈无权,举天下贸贸然奔走于声利之场。”赫然要以自己来矫正士风,砥砺气节,为“衰世”树一榜样。

这样的人,如今却也肯入京为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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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二无欲常教心似水2

是目今的世道比天启年间强么

或许吧,起码朝廷里没有君子小人之争。

但这并不是因为朝中皆是君子。更多是因为“小人”充斥朝堂,整日里只会盯着考成科目需要的政绩,奔走于声利之场。

不仅如此,当初黄道周赴京任职,出掌詹事府,为皇太子朱和圭的书法老师,刘宗周曾写信表示反对,认为国家大臣应该有原则,得先说明过去的是非曲折,不能人主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否则不就像是摇尾乞怜的狗儿了

这话说得多少让黄道周无语,只是以“在家侍亲,在朝事君,人之大伦”来回应刘宗周的反对。

关于刘宗周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外人只能猜测,然后根据自己的立场选择冷嘲热讽、视若罔闻、声援呐喊三种反应。对于刘宗周的两大弟子黄宗羲和陈确而言,师尊却是应该出山的。

诚如“天不生仲,万古如长夜”,若是蕺山先生不出,大明就要进入漫漫长夜,再无指路明灯了。

“吴阁老话虽说得难听,却中情中理。”刘宗周眉平似水,瘦削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怒,洋溢着安静淡然之色。

“吴阁老写这段话的时候,先生还未出掌太学,恐怕是针对孔氏而言。”黄宗羲道。

刘宗周的前任就是孔子嫡孙,衍圣公孔胤植。

孔胤植命运多舛,先是投降了伪闯贼罗玉昆,落在了朱慈烺手中当人偶。后来出任国子监祭酒,却没有劝进。

须知,在茫茫劝进文表中,朱慈烺记不得谁上疏劝进。但肯定记得谁没有劝进。

于是孔胤植这祭酒之位也保不住了。

“你如今也沾染了官场陋习。”刘宗周毫不客气地批评弟子道:“君子焉能因人论事”

黄宗羲连忙起身致歉,口中称道:“多谢先生喝正。”

“独处尚需慎心,人前焉能纵口”刘宗周的学说以“慎独”为根基,又因为受教于许孚远,所以最讲究为学不在虚知,要归实践。在天下儒生而言。学问只是敲门砖,而在于刘宗周等真儒眼中,学问就是探寻大道的修行,若不能躬身力行,就是伪儒。

“弟子错了。”黄宗羲再次承教。

刘宗周这才回到刚才的主题,道:“我既得选祭酒,亦当忠君之事,将国子监振作一番。既然朝廷不给银钱,我等便自去筹措。该做的事总要做起来。”他回身走进房中,不一时又捧了个木匣子出来,道:“为师这些年存了十余两银子,加上此番入京,浙中师友弟子所遗川资二百两,你们二人且拿去做事。”

刘宗周回乡之后只在寺中教书为生,不与公家往来,即便官员前去拜访。他也多是拒不相见,日子过得十分辛苦。不过他既然出来做官。就少不得往来,所以仍旧有选择地收了“二百两川资”,其实一路开销却都是朝廷费用,以及自己的积蓄。

黄宗羲当时眼泪就要下来了:二百一十余两银子,这能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