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报给殿下,看能否去学习一番。”
王永顺应承下来,心中却在思索另一个问题:如果细微的偏差会导致明显的差异,这其中有何规律可循呢这似乎是数学里的问题吧
朱慈烺从食堂出来,只带了几个侍卫,领着皇太子妃在清华园中散步。段氏蒙着面纱,本有些担心被人视作异类,谁料明时北京已经有了风沙之患,许多人上街都会蒙纱,而这个时代的男子又有不少比女子更注重外貌,蒙纱之人自然不在少数。
朱慈烺走走逛逛,道:“只从林园来看,这里却比宫中好看太多了。”
皇宫之中为了安全考虑,不允许出现成片的高大乔木。但是人终究是自然界中的一份子,对绿色森林的向往与生俱来,即便强行割裂也不可得。
“殿下若是欢喜,日后妾在钟粹宫也种些植木。”段氏道:“在山东时,妾就与妹妹种过一颗小树,如今也不知道长多大了。”
“你可别说出去,”朱慈烺笑道,“否则山东不知道得种多少棵皇太子妃手植木。”
段氏抿口笑了笑,又道:“殿下,为何经世大学中没有女学生呢”
这话却问到了朱慈烺的痛处。他道:“别说大学,就连乡学里都鲜有女子。富贵人家不需要让子女出来读书,寻常人家的女子读完蒙学,也就到了嫁人的年龄,很少会再进一步。”
这对全社会的人力资源得是多大的浪费啊
朱慈烺觉得这才是今天最大的打击。
段氏却没有意识到,又问道:“殿下,臣妾一直好奇,那些政务女官手下有男子么”
“自然是有的,而且为数不少。”朱慈烺顿了顿,又道:“女官惹人瞩目,但朝中女性政务官不过千人,每年考取选用的人数也在逐年下降。在大明十六万官吏中只是一粟而已。”
“那些位在女官之下的男官,岂不是很别扭”段氏继续好奇问道。
“他们得在别扭和前途之间做个选择。”朱慈烺扬了扬嘴角:“而且这别扭也就是说说罢了。想当年武氏篡夺李唐国祚,天下人还侍奉女主呢,也没见唐人统统隐居起来。官员们不是照样拿着俸禄,用心良苦地让女主高兴么。”
“前朝有妇寺之祸,怕是有人对中官抵触。”段氏道。
“你这是在劝诫我么”朱慈烺突然笑了。
“臣妾不敢”段氏心中暗道:我只是想找些话题嘛,怎么什么都不能说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朱慈烺没有深究。他看到两个身穿深色儒衫,头戴方巾,脸上一样罩着面纱的男子朝自己走来。
只看这两人的步伐就知道他们不是明人,显得粗鲁急躁。
来者正是汤若望和利类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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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八牒书走报州与县11
利玛窦刚到北京时,最为庆幸的就是北京人有戴面纱出门的习惯。这对于容貌异于中原人的泰西传教士是个极好的消息,从此他们可以戴着面纱出入任何地方,与任何人交谈,而不被注意。
当然,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欧洲人即便戴了面纱,步履姿态也将他们深深出卖了。
朱慈烺看着两人走过来,心中不由暗暗感叹:真是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后世人以为欧洲人雍容典雅,为自己粗鄙浅薄而自行惭愧,其实这无非就是足衣足食的问题。占有了足够的资源,对生活没有了危机感,自然能够从容。
就像现在的明人,即便还没有从国变的阴影中走出来,但只要政局稳定,人人都有活路,仍旧能够展现出礼仪上邦的姿态。
汤若望和利类思在朱慈烺面前十余步才放慢了步子,缓缓上前,一边摘去面纱,以免引起侍卫们的过激反应。
“外臣汤若望,拜见皇太子殿下。”汤若望躬身行礼,利类思也紧随其后,像模像样地行了明人礼节。
“两位先生何事如此匆匆”朱慈烺笑着上前一步,侧首道:“这位是皇太子妃。”
汤若望和利类思连忙又向段氏行礼。
“殿下,”汤若望率先道,“我们并非约好了来见殿下,只是凑巧遇到。”
朱慈烺笑着点了点头。他在校园散步没有清场,被人看到也是正常的。不过在明代不可能有人见了达官显贵就冲上去要合影,更有尊严做法是默默让开,各行其道。
“既然都找我有事,一个个说吧,谁的事简单些”朱慈烺比了一个继续散步的手势。缓缓朝前走着。
汤若望与利类思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汤若望让给了利类思。朱慈烺由此知道,这两人非但不是巧遇,而且对于各自的事进行过深入探讨,并且达成了合意。汤若望之所以强调两人是偶遇,无非是在说:互不干扰。互不帮助,各行其事。
“殿下,外臣是来毛遂自荐的。”利类思道:“我希望能够进入钦天监工作,发挥自己的天文和数学知识。”
朱慈烺并不会想儒生一样思考让外国人观测天文是否会对天帝不敬,所以这个问题并不成问题。他爽快道:“可以。不过北京钦天监的人手应该满了吧,汤先生。”
汤若望一愣,支吾着表示同意。
“所以你可以去南京。”朱慈烺笑着对利类思道:“留都撤制的时候,钦天监并没有解散,只是作为一个行署归于北京领导。。如今还缺乏精通西法的人主持,你大可以去南京发挥自己的才学。”
利类思的心脏顿时拧在了一块。
他的本意哪里是发挥才学,只是单纯寻求与汤若望平等的政治地位,能够以官方身份推动传教事业。如果因此而离开了明王朝的政治中心,去一个富庶但是没有影响力可言的地方任职,显然与自己的初衷相悖。
朱慈烺从汤若望的应对中也看出,两人显然有某种交易,只是汤若望处于被动的一方。略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好了,汤先生的事呢”朱慈烺把纠结留给了别人。轻松愉快地散步,兼带挑拨离间。
“臣请扩建南堂,以便于每周日的弥撒。”汤若望道。
“唔,这件事啊。”朱慈烺微微仰头看了看蓝天白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当初好像答应过你们在大明传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