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但到了禅房,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说了句什么。
他的身体已是疲惫到极点,声音低不可闻,了然大师凑近他唇边,良久方抬头,看向叶汝真:“陛下让你出去。”
叶汝真出来之后,后知后觉地想——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过河拆桥?
当风承熙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了然大师为他诊了脉,摇头道:“陛下,你每发作一次,脉相便更为危乱,血脉已是穷弩之末,经不起再折腾了。”
风承熙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下面淡青色经脉清晰可见,看起来就像普通人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不同。
“若是再发作,会如何?”
了然沉默了片刻:“此疾怪异,是我生平仅见,只能大约猜测,脉相乱到极处,便是神思狂乱,不复清明。”
风承熙垂下了眼睛。
也就是说,疯了。
他记得每一次发作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脉中疯狂奔突,他的身体像是一个被邪魔肆虐的战场,而他想做的则是疯狂破坏一切。
身之所触,目之所及,悉数毁灭。
了然大师离开后,康福端着药进来,低声道:“叶大人还在外面,要让他进来吗?”
风承熙抬起头:“他还没走么?”
“瞧陛下说的,陛下发作之时,叶大人都没走,眼见陛下好了,叶大人还会走吗?”
康福道,“叶大人可是在外面守了一夜了,方才老奴经过,还听见叶大人打喷嚏,也不知有没有着凉……”
康福入宫四十年的功底不是白费的,专拣风承熙听不得的说。
风承熙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传。”
康福连忙答应,正要出去,风承熙忽然唤住他:“拿镜子来。”
寺院里讲究以水为镜,好在康福是个精致人儿,螺钿小盒子里便嵌着一枚小巧的菱花镜。
镜中人脸色惨白如死,唇上都没有半点血色,看上去好像一只刚刚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鬼魂。
风承熙的目光落在了盒子里的脂粉上。
康福领着叶汝真到禅房门口,便退下。
禅房窗子紧闭,光线有几分幽暗。
风承熙半靠床头,漆黑发丝披散,肌肤虽有些苍白,但隐隐透着些血色,看上去气色很不坏。
“怎么?这么盯着看,不认得朕了?”
风承熙懒洋洋道,“昨天还有胆子抢朕的未来皇后,怎么这会儿步子都迈不动了?”
叶汝真走上前去,确实有几分轻手轻脚的意思,他的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底下还隐隐有点血,不知止住了没有。
“……疼吗?”叶汝真低声问。
“这有什么?”风承熙浑不在意,“朕这毛病隔三岔五就要发作一次,发病的时候宛如神人附体金刚不坏,完全不觉得疼。”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颈上,衣领裹得严严实实,只隐隐露出一小截,有着明显的瘀青。
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着了一样,他迅速别开了视线,口里闲闲地道,“朕这病吧,发作的时候是有点吓人,不过你也不是第一次见朕发作了,朕发完便完事了,这会儿好端端的,用不着你守在这里。你不是念着想回家吗?好些日子没回去了,你回去看看吧,太后那边不必担心,事已至此,不会再有……”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叶汝真近到了床前,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眼睛直直的。
眸子里像是有水汽汇聚,原本就莹亮的眸子,此时宛如刚刚从银河中捞出来的两粒星子。
“陛下,臣也不好男色,但现在很想抱抱你,可以吗?”
被这样的眼睛注视着,仿佛满天星辰压顶而来,星光将人整个地淹没。
风承熙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大约是允了。
因为下一刻,叶汝真便单膝跪在了床上,轻轻拥住了他。
这个拥抱很轻柔,像是从天上摘下一朵云朵,轻轻围拥着他。
这个拥抱很温暖,带着叶汝真的体温,那是最最让人舒服的温度,像晚春时节的最后一缕风,能把人吹酥了吹化了。
这个拥抱……很香。
是属于叶汝真的味道,幽暗的脂粉香气,像是从她的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让他忍不住想埋得更近些,闻得更多些。
“陛下啊……”叶汝真的声音像是带着一丝鼻音,“胭脂不是那么涂的,以后臣教你好不好?”
“……”
风承熙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肩窝,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瞬,想挽回补救一下。
然而这一瞬太过短暂了,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装了,什么也不想做了。
他只想把自己浸在这个拥抱里,像茶叶把自己浸在水中,完全地舒展开来,浸出一盏清润回甘的茶。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