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不能贱用,等把老人送上山,我们好好喝一杯”没想到老爸和人交流起来,其实也挺会说漂亮话的。起码这话说出来,我就挑不出什么毛病。我在想,老爸潦倒了半辈子,或许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吧
“那好,那我就厚着脸皮接着了。哥你有事就说话,咱哥俩不是外人。”收了钱之后,人家表现得明显比先前热情多了。嘴里哥啊哥的叫个不停,甚至都开始拍着胸脯大包大揽起来。我想我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喊及时雨宋江为哥哥了,都是钱闹的。
钱能通神,有钱别说让人叫你哥了,就是让他叫你爹都成。要不若干年后,世面上怎么多出那么多干爹来
“你看我三叔这事儿,还要辛苦老弟你了。”我爸握着赵宴子的手,也打了一个哑谜给他。
“没事,都交给我了。今晚我给三叔唱一晚上经,把法事做足。这样老人家在下面,也能少受一点罪。可是明天,哥你身子骨成不明天可要翻奈何桥了。那桌子椅子的来回折腾,你要不行趁早换个人来替你吧。”赵宴子很有职业道德,拿了我爸的钱,现在知道维护起我爸来。姑且不说他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就冲他这么关心我爸,我也得冲他点头致意一下。
“能行的我在厂子里累活天天干,翻几下椅子问题不大。”老爸递了一根烟过去,轻叹了一声说道。他是不行也得行,谁让他的弟弟没人影都不见一个呢
“那行吧,到时候我把时间给你缩短一点。说句实话哥,这些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你自己得学会偷懒知道不待会我让我那两徒弟,给你膝盖绑上护膝,到时候你跪着也能舒服一点。”这话倒是个大实话,操办丧事有几个是真心为长辈九泉之下着想的更多的是做给前来奔丧的活人们看的。看看这家的儿子有多孝顺,看看这家的闺女哭得多伤心,诸如此类吧。
厨子是从隔壁村请来的,十里八乡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都会去请这个厨子。手艺好是一方面,最为关键的是附近这几个村子,就他一个厨子。
厨子名叫汪老四,年约60上下。据说在家里他排行老四,爹妈也没个文化,索性就按排行来取名了。从汪老大一直排到汪老七,并且这个汪老七还是个女的,也是家里七个孩子之中唯一的女孩子。
长大之后,汪老七实在是嫌弃爹妈给取的这个名字。然后自作主张的将名字改成了汪慧云。再后来,年纪大了,村子里的人又叫回了她小时候的名字,汪老七。只不过够资格喊她老七的人已经不多了,如今我爸那辈的人大多都喊她一声七姑。
眼下,七姑就和她哥汪老四在一起。汪老四有今天,也和七姑的帮助分不开。最开始汪老四是那种放个屁都要拿鼻子嗅回来的主,除了爹妈帮忙垒起来的那间土砖房,什么都没有。
七姑嫁了个厨子,眼瞅着自己哥哥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乎就强逼着自己的老公,把手艺教给了自家的哥哥。而汪老四也有做厨子的天份,一来二去的,居然将自己妹夫的手艺学了个十足。回到家中,就四处张罗着自立门户了。
吃水不忘挖井人,自从汪老四在十里八乡声名渐起之后。每逢自己有活儿,他必定将妹妹汪老七带上。不论赚多赚少,必定分一股给自己的妹妹。而他的几个兄弟,也是经常帮他捞一些席面让他去做。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和人老汪家比起来,我爸这几个兄弟,连个外人都不如。
“四爷爷,七奶奶,这回可辛苦您二位了”老爸叫他们一句四叔和七姑,我不喊声爷奶不行。该有的礼貌,该讲究的礼数,我都不会落下。前提是,你别把我惹毛了。
“这是淼淼吧这孩子这么大了”七奶奶瞅了我半晌,这才认出我来。毕竟我回老家次数不多,和乡亲们的交道也打得少,人家能够记得我已经实属不易了。
“是我七奶奶”七奶奶抽烟,我从口袋里拿出两包骆驼来,给她和一旁忙着搭灶的四爷爷各塞了一包道。
“这孩子,这是外国烟吧”俗话说礼多人不怪,收了我的烟七奶奶和我明显亲热多了。
“您尝尝,看合口儿不”我拿出打火机,从兜里又摸出两支散烟来递给了两个老人。村子里的人有个习惯,不爱拆整包的香烟。你给他了,就是他私人的东西了。要抽烟了,他会找你伸手。
“嗯这劲儿,真不错。”七奶奶和四爷爷各自叼着烟卷儿在那吞云吐雾着,嘴里还啧啧有声的称道着。
“那酒席的事情,还得麻烦您们多费力。有什么需要的,喊我一声就行了。”我见和人把关系套上了,紧跟着就趁热打铁道。在农村有两种人不能惹,一种是泥瓦匠,一种就是厨子。做房子的时候得罪了泥瓦匠,人家没准在你屋子里埋上点煞风水的东西,害不死你也要弄得你家鸡犬不宁。
办酒席的时候得罪了厨子,那你就准备多出钱吧。能省的人家一概不会帮你省,能将就的人家一律不会将就。就拿最简单的炸鱼来说,炸的时候先把头尾一去,然后装盘的份量自然就不够了。怎么办买去吧里外里100块的酒席,人家能给你折腾出150的价钱出来。
要么说有蔫坏这个词呢越是看起来蔫吧的人,使起坏来才是让人防不胜防的。而且,别看我四爷爷七奶奶的叫得亲热,人家不见得会卖我的账。最关键的时候,还是晚上坐夜的那一桌酒席。
酒席过后,主家就该有表示了。100块钱的是酒席的酒菜标准,而厨子的出场费,可是要另给的。给多给少没个定数,看主家自己的意思。真正的流水席要等老人上山之后才开始,也就是俗称的吃大肉。
要是你给的价码儿不合人意,你就且等着老人上山之后的酒席被厨子坑吧。一般村子里的酒席,都是按20块一桌的标准给厨子酬劳的。可是我爷爷决定开流水席,那这回的酬劳,可就没个定数了。或许3400,又或许5600。
毕竟他老人家把话已经放出去了,随不随礼钱不论,来了就是客。这就意味着,很大可能大家都是来白吃的。吃了也白吃,白吃谁不吃
第一零五章月黑风高诈尸夜
“叮叮”当晚坐夜酒摆过之后,留下78个血气方刚的汉子在那里围了两桌麻将,其余的人也就散了。厨子的酬金老爸给了500,这在沙戈子乡来说,已经算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了。
汪老四拿了这500块钱,干起活来那是没的说。什么鱼头壳子,尾巴梢子都没扔。全部沾上面粉放锅里炸上一炸端上桌给人吃了。拿了我家的钱,他总得在酒席上头帮我把这些钱给抠回来才行。
gu903();等麻将开搓,那些个前来帮忙的乡邻们三三两两的各自回家之后,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赵宴子带着两个徒弟,围着灵堂绕了三圈,四方团团作了一揖。之后点燃了香案上的香烛,盛了一碗刻意留下来的夹生饭摆在当间儿就开始敲起了面前那金光闪闪的罄来。